第十六章

林虞一步步踩过腐臭的胎盘碎片，脚下传来黏腻的破裂声。血浪骤然卷起，高数十丈，将整个夜空映得猩红如血。她仰起头，目光穿过层层翻涌的血沫，只见无数光茧在浪尖爆裂开来。每个茧中都飞出一张与她面容相同的面孔——有的手持玄霄派的诛妖剑，杀气凛然；有的披着妖域的大红嫁衣，艳丽而邪魅。她们的瞳孔空洞无神，如同提线木偶般向她扑来。

“这是系统所有失败实验的数据残影。”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回响，“而你是其中最糟糕的一版——带着人类情感的缺陷品。”

林虞挥刃劈开袭来的光茧，那些残影在消散时化作数据流，悄无声息地涌入镜的体内。然而，在每一个光茧破裂的瞬间，她的脑海中总会闪过某些关键场景：自己跪在慕声脚边，苦苦哀求他不要黑化；在系统任务与良心之间痛苦挣扎，泪流满面；甚至还有被楚昭一剑刺穿心脏时那绝望的呐喊……这些画面如同利刃一般刺入她的内心，让她呼吸一滞。

“看看这些失败样本。”镜的铜铃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你每一次心软，都让系统重启了时间线。”

就在冰刃刺入镜心脏的刹那，林虞看见对方体内迸发出无数记忆光点。那些光点如同星辰般闪烁，其中混杂着她被系统删除的记忆片段：现代世界的自己站在一面古镜前，听见镜中传来慕声的叹息；某个时空里，林虞抱着濒死的慕声，不顾一切地将天道之力灌入他的体内，却因此灰飞烟灭；还有无数个“林虞”在轮回中重复悲剧，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慕声堕魔的命运……

“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林虞疯狂汲取这些光点，天道之力与机械代码在两人体内爆发冲突。镜的皮肤开始逐渐熔解，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文芯片，声音冰冷而机械：“原始载体无权占有这些数据……！”

她突然反向握住冰刃，任由锋利的刃口穿透自己的心脏。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但与此同时，天道之力也在这一刻彻底觉醒。血海猛然裂开一道时空裂隙，仿佛吞噬一切的漩涡，将所有的数据残影吸入其中。系统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核心程序损坏，启动紧急销毁！”

林虞与镜的躯体在血海中同时炸开，金色的天道之力化作锁链，与机械代码纠缠撕咬，彼此碰撞出刺目的火花。风暴之中，她看见无数平行时空的自己与慕声相遇、相爱、相杀的画面。那些影像如潮水般涌来，最终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柱，将系统彻底湮灭。

“原来……这就是天道给我的选择。”林虞在意识消散前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却坚定。远处，慕声踏浪而来，手中玉笛清鸣阵阵，将血浪中残留的数据流净化殆尽。

当风暴渐渐平息，海底只剩下两枚破碎的铜铃，以及一道蜿蜒的银色疤痕——那是天道之力与机械代码交融后，在林虞掌心留下的永恒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