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夏季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蒋媞站在Eclat酒店顶层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如瀑布般冲刷着玻璃。生日宴已经过去三天，但余波远未平息。父亲震怒，柯家施压，而靳炅——那个始作俑者——竟然第二天就按原计划飞去了米兰，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的语音。
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牛牛发来的消息：「蒋总，许氏集团的律师到了，在会议室等您签署文件」
蒋媞放下红酒杯，指腹在杯沿留下一圈淡淡的唇印。她知道那是什么文件——柯家注资蒋氏的条件之一，就是她必须签署一份"忠诚协议"，保证在合作期间不与第三方发展"不当关系"。
套房门铃响起。蒋媞皱眉，这个时间不该有人打扰。监控屏幕显示蒋遹站在外面，浑身湿透，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姐，开门！"他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少有的急切。
蒋媞按下开门键。蒋遹冲进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把塑料袋扔在茶几上。"紫光园的奶皮子酸奶，最后一盒。"
"你冒雨就为这个？"蒋媞从浴室拿来毛巾扔给他。
蒋遹胡乱擦了擦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爸让我来劝你签那个狗屁协议。"他划开屏幕，调出一段视频，"但你先看看这个。"
视频拍摄于某个夜店包厢，柯允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孩，桌上散落着白色粉末和小药丸。他醉醺醺地对着镜头说："蒋家那个冰山美人？娶回家摆着看呗...等合同签完，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蒋媞面无表情地看完，把手机扔回给弟弟。"哪来的？"
"我朋友在MIX做调酒师。"蒋遹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姐，你真要嫁给这种垃圾？"
蒋媞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扭曲了城市的灯光。"父亲需要柯家的资金链。"
"放屁！"蒋遹突然激动起来，"蒋氏根本没到那一步！是爸自己想进军伦敦地产圈，需要柯家的人脉！"
蒋媞转身，锐利的目光让蒋遹缩了缩脖子。"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我偷听了爸和柯老头子的谈话。"蒋遹低头玩着打火机，"姐，你为什么不反抗？从小到大，你明明是最有主见的那个..."
蒋媞拿起那盒酸奶，塑料膜上的水珠已经凝结成一片。她想起靳炅冒雨给她送酸奶的样子，那种纯粹的关心不带任何算计。
"你不懂。"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蒋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靳炅呢？你就这么放弃他？"
蒋媞甩开弟弟的手，"我和他什么都没开始过。"
"骗谁呢！"蒋遹冷笑，"你知道他为了参加你生日宴推掉了什么吗？Armani的独家面试！他导师差点杀了他！"
这个消息像一根针，轻轻扎在蒋媞心上。她想起生日宴上靳炅闪亮的眼睛，和他那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这边"。
"他太天真了。"蒋媞走向门口，示意谈话结束，"这个圈子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闯的。"
蒋遹站在原地没动。"姐，有时候我在想..."他轻声说，"你是不是害怕了？"
"什么？"
"害怕真的爱上一个人。"蒋遹直视她的眼睛，"害怕发现自己其实和我们不一样，没那么冷血。"
蒋媞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把手，指甲陷入掌心。"出去。"
蒋遹耸耸肩走向门口，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下。"对了，爸让我告诉你，靳炅在米兰的第一场秀...柯家有人会'特别关照'。"
门关上后，蒋媞站在原地许久未动。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她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靳炅的电话。
无人接听。
她又发了条短信：「小心柯家」
几乎是立刻，回复就来了：「好想你，别担心。我明天有惊喜给你❤️」
蒋媞盯着那个小小的爱心表情，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柔软。她放下手机，打开酸奶盒，机械地一口口吃着。甜腻的奶香在口腔中扩散，却驱不散心头那股苦涩。
会议室里，柯家的律师还在等她。蒋媞看着镜中的自己——Dior套装，一丝不苟的发髻，完美的妆容。蒋家大小姐的面具已经戴了二十年，几乎与她的皮肤融为一体。
但此刻，她突然想任性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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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的午后阳光灿烂得刺眼。靳炅站在Armani剧场后台，任由造型师往他脸上涂抹古铜色粉底。他的第一场国际大秀圆满成功，后台所有人都对他这个新人刮目相看。
"靳，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助理递过他的背包。
靳炅擦掉手上的粉底，看到屏幕上蒋媞的短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迅速回复后，又点开另一条未读消息——来自父亲：「柯家开始行动了，小心T台」
靳炅皱眉，刚想回电，秀导就大声催促模特们准备开场。他只好把手机塞回包里，走向候场区。
音乐响起，灯光变幻。靳炅是第三个出场，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他迈着稳健的台步走向T台尽头，聚光灯追随着他的身影。就在他准备转身时，T台突然传来一声不自然的"咔哒"声。
靳炅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脚下的台面突然倾斜，整个人向前栽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旁边的灯架，借力一个侧翻稳稳落在地面。观众席爆发出惊呼和掌声，以为这是设计好的特技表演。
回到后台，靳炅立刻检查了那块松动的台板——螺丝明显被人为拧松过。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不是意外，是警告。
结束后，靳炅婉拒了庆功宴邀请，独自回到酒店。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蒋媞生日宴后父亲发给他的加密文件——关于蒋氏与柯家的商业纠葛。其中一页引起了他的注意：柯家三年前在伦敦的一个地产项目因资金链断裂而搁浅，而蒋斶正是当时突然撤资的合伙人。
手机再次震动，是蒋媞的回复：「什么惊喜？」
靳炅笑着打字：「等着收快递。记得签收时穿我送你的耳钉」
发完消息，他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爸，我需要你帮我查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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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雨持续了整整两天。蒋媞站在Eclat大堂，看着工人们拆卸生日宴的装饰。她最终没有签那份协议，而是以"需要律师审阅"为由拖延了下来。父亲暴怒，但出乎意料的是，柯家似乎并没有进一步施压。
"蒋总，有您的快递。"前台小姐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走来。
蒋媞接过盒子，手感轻盈。卡片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打开它，就像打开你的心。——炅」
回到办公室，蒋媞小心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件折叠整齐的火龙果色真丝衬衫，质地如流水般柔滑。她抖开衣服，一张机票飘落在地——米兰，明天上午十点，头等舱。
手机适时响起。靳炅发来一段视频：他站在米兰大教堂前，举着一个写着"蒋媞"的牌子，周围是一群街头艺人。"看，整个米兰都在等你！"视频最后，他对着镜头飞吻，阳光在他的金发上跳跃。
蒋媞不自觉地微笑，随即又收敛了表情。她不可能就这样飞去米兰，太任性了，太不负责任了...但当她再次触摸那件衬衫，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却像某种诱惑。
助理牛牛的内线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蒋总，四季酒店的陈董到了，在会议室等您。"
蒋媞深吸一口气，把衬衫和机票锁进抽屉。工作，永远是她逃避选择的借口。
会议持续到晚上八点。结束后，蒋媞独自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面前摊着季度报表，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抽屉里的机票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她的思绪。
手机亮起，是蒋遹的短信：「姐，回家一趟。爸不对劲。」
蒋媞立刻拨通弟弟的电话。"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突然脸色惨白，捂着胸口..."蒋遹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惊慌，"但他不肯叫医生，只说让你立刻回来。"
半小时后，蒋媞的兰博基尼急刹在蒋家庄园门前。管家匆匆迎上来，"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
书房里，蒋志远坐在红木办公桌后，脸色确实苍白，但远非蒋遹描述的那么严重。看到女儿进来，他示意管家关上门。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蒋媞没有动。"您装病骗我回来？"
"我需要和你谈谈。"蒋志远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柯家给了最后通牒。"
文件上是柯氏集团的标志，标题醒目：《关于终止合作的预通知》。蒋媞快速浏览内容，眉头越皱越紧——柯家不仅要求她立刻签署忠诚协议，还提出要提前婚期，并在三个月内完成股权转让。
"他们疯了？"蒋媞放下文件，"这完全违背最初的谈判条件。"
"因为情况变了。"蒋斶打开电脑，调出一组数据，"过去72小时，蒋氏股价暴跌15%，四个在建项目突然遇到审批问题，银行也开始质疑我们的偿债能力。"
蒋媞仔细查看数据，后背渐渐发凉。"有人在狙击我们？"
"靳斯。"蒋志远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自从他儿子搭上你，靳斯资本就开始暗中收购我们的散股，还挖走了两个核心团队。"
蒋媞摇头，"不可能，靳炅不会...”
"你以为那个男人是真的喜欢你？"蒋斶突然提高音量，"他父亲二十年前就输给了我，现在想通过儿子翻盘！"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蒋媞想起靳炅眼中的真诚，想起他冒雨送来的酸奶，想起他在生日宴上伸出的手...那些不可能是演戏。
"我需要证据。"她冷静地说。
蒋斶从保险柜取出一叠照片——靳炅与一个中年女性在咖啡厅交谈，对方递给他一个文件袋。"认识她吗？柯氏集团的前财务总监，上个月突然离职，现在为靳斯工作。"
蒋媞拿起照片，指尖微微发抖。照片上的靳炅表情严肃，与平时阳光的形象判若两人。拍摄日期是三天前，就在他飞往米兰的前夜。
"媞媞，"蒋斶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爸爸不是要干涉你的感情。但你必须明白，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是偶然的。"
他走到女儿身边，罕见地搂住她的肩膀。"签了协议吧，至少暂时稳住柯家。至于靳炅...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等风波过去再说。"
蒋媞抬头看着父亲疲惫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个永远强势的男人也开始显老了。眼角的皱纹，鬓边的白发，还有说话时轻微的喘息——他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蒋家家主了。
"给我一晚上的时间考虑。"她最终说道。
回到自己房间，蒋媞锁上门，拿出抽屉里的机票和火龙果色衬衫。她换上衬衫，丝滑的布料贴合着肌肤，像靳炅的拥抱。镜子里的她看起来如此陌生——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昂贵的首饰，只是一个穿着男人衬衫的普通女人。
手机屏幕亮起，靳炅发来新的视频：他在米兰的公寓里弹吉他，唱着一首荒腔走板的中文情歌。视频最后，他对着镜头举起一杯红酒："敬明天见面的你。"
蒋媞关上视频，点开与蒋遹的聊天窗口：「我需要你帮我查几个人」
一小时后，蒋遹回复：「姐，那个前财务总监确实有问题。她手上掌握着柯家偷税的证据，但奇怪的是...她曾经也是爸的秘书」
蒋媞盯着这条消息，思绪纷乱如麻。如果靳炅接近她真是别有用心，为什么要在生日宴上冒险？如果他父亲真要对付蒋家，为什么要在米兰秀上对儿子下手？
雨声中，她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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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靳炅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去开门，然后彻底清醒了——蒋媞站在门外，穿着他送的那件火龙果色衬衫，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蒋...蒋媞？"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不是..."
蒋媞径直走进公寓，把一份文件扔在茶几上。"解释一下。"
靳炅拿起文件，是柯氏集团与蒋氏三年前的秘密合作协议，上面有柯允和他父亲的签名。文件显示，柯家当年在伦敦的项目失败，正是因为蒋斶突然撤资转投了竞争对手。
"你从哪得到这个的？"靳炅皱眉。
"这不重要。"蒋媞直视他的眼睛，"重要的是，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报复我父亲？"
靳炅的表情从震惊转为受伤。"你真的这么想？"
"我需要真相。"蒋媞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现在。"
靳炅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看这个。"他调出一段监控视频，日期是蒋媞生日宴当晚。画面中，柯允与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在Eclat后门交谈，对方递给柯允一个小瓶子。
"这是..."
"导致T台事故的东西。"靳炅又调出几张照片，"这是我爸查到的。柯家不仅想控制蒋氏，还涉嫌洗钱和走私。那个前财务总监是我们策反的线人。"
蒋媞仔细查看资料，心跳逐渐加速。这些证据如果属实，足以让柯家陷入巨大危机。但一个问题仍然悬而未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爸需要更多证据。"靳炅走近一步，"也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我知道家族对你意味着什么。"
阳光在他浅金色的睫毛上跳跃，右眼下的泪痣显得格外清晰。蒋媞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连日来的紧张、猜疑和失眠如潮水般涌来。她踉跄了一下，被靳炅及时扶住。
"你多久没睡了？"他轻声问，手指拂过她眼下的青黑。
蒋媞没有回答，只是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柑橘香气。"我好累。"她轻声说，这是她第一次允许自己示弱。
靳炅小心翼翼地搂住她，像对待一件易碎品。"睡会吧，我在这。"
蒋媞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带入卧室。床单上有阳光和靳炅的气息，温暖而安心。半梦半醒间，她感觉靳炅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窗外，米兰的阳光依旧灿烂。而在北京，蒋斶正站在书房窗前，看着手机上刚收到的照片——蒋媞走进靳炅公寓的监控截图。他沉默良久，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柯老，我们需要谈谈...关于孩子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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