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致远和范莉如的婚礼在峻富村老槐树下热热闹闹地开始了。大红喜字贴满了洪家院墙,二十张圆桌从院里一直摆到村道上。
洪大成穿着崭新的中山装,板着脸对亲家范义正说:“老范啊,以后咱俩就是一家人了。”
范义正憨厚地笑:“洪主任放心,莉如要是不懂事,您尽管教训!”
章英立刻拧了丈夫一把:“说什么呢!”
新娘房里
王小琴正给范莉如梳头,突然“哎呀”一声:“这梳子怎么少了个齿?”
刘秀贞凑过来看:“没事没事,这叫“喜破齿”,吉利!”
徐湛祥拍着钱亮的肩膀:“老钱啊,你这外甥女嫁得好!”
钱亮得意地捋胡子:“那是!洪主任家的门槛,一般人可迈不进来!”
李建国小声嘀咕:“迈进来容易,想出去就难喽...”被路过的洪大成瞪了一眼。
李军华正跟徐玲香八卦:“听说新娘陪嫁了台拖拉机?”
李军隆的大嗓门突然插进来:“二姐!那是咱村扶贫办发的!”
徐胜军偷摸往孟昭柳酒杯里兑雪碧:“兄弟,今天可是好机会...”
洪秀丽一把夺过酒杯:“你敢灌他?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去相亲?”
孟昭柳感动地握住洪秀丽的手,被刚走过来的李军隆撞个正着:“哟!你俩这是要抢新人风头啊?”
洪致远带着范莉如走到钱亮面前:“老舅...”
钱亮突然掏出一个红包:“先叫三声好听的!”
范莉如跺脚:“老舅!”
“哎!”钱亮乐得见牙不见眼,“这声值五百!”
范莉如的婚纱,简约A字裙摆,蕾丝长袖,王小琴嫌“不够隆重”,但范莉如坚持“方便敬酒”
头纱,短款轻纱,别着几朵小珍珠发饰,刘秀贞送的“传家宝”。
司仪:“一拜天地”
范莉如的婚纱勾住了凳子腿。
洪大成和王小琴急着去扶,撞翻了香炉
钱亮笑得从凳子上摔下来。
孟昭柳手忙脚乱地帮洪秀丽挡飞过来的花生红枣。
徐胜军趁机往李军隆口袋里塞了把瓜子。
夕阳西下时,喝高的李建国拉着洪大成唱起了《纤夫的爱》,范义正和钱亮划拳输了被画了满脸王八,新娘子早就换下婚纱帮着收拾碗筷了。
洪秀丽看着鸡飞狗跳的场面,对孟昭柳叹气:“咱俩以后结婚可别这么闹...”
孟昭柳还没说话,就听王小琴在背后幽幽道:“你俩的喜酒,我连菜单都想好了...”
红烛高照的新房里,范莉如坐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喜床边,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嫁衣上的流苏。洪致远轻轻合上雕花木门,将院外闹洞房的欢笑声关在门外。
“累了吧?”他取下胸前那朵“火龙果”般的胸花,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妈让带的桂花糕,说新人晚上容易饿。”
范莉如噗嗤一笑,烛光在她睫毛上跳起金色的舞:“你倒是听妈的话。”她忽然指向窗棂,“快看!”
两只萤火虫正绕着红喜字打转,忽明忽暗的光点映在糊窗的宣纸上,像天上的星星落进了凡间的剪纸里。洪致远伸手想开窗,却不小心碰倒了交杯酒的银壶。
“笨手笨脚。”范莉如弯腰去拾,发间的珍珠步摇叮咚作响,却被丈夫握住了手腕。
“别捡了。”洪致远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红布包,“给你看个宝贝。”
布包里躺着颗磨得发亮的玻璃弹珠,在烛光下流转着七彩的光。“小时候赢的,就想等娶媳妇这天...”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耳尖比桌上的合卺酒还红。
院外突然传来窸窣声,接着是王小琴中气十足的吆喝:“都回吧!再听墙根明天不给喜糖!”脚步声嘻嘻哈哈地散去了。
范莉如把弹珠贴在心口,忽然吹灭了最近的烛台。月光像银纱般漫进来,给喜被上的鸳鸯镀了层温柔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