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当年被他灌下堕胎药,腹痛如绞、痛到极致时,死死咬在嘴里的那块玉!
是我留给我那未曾谋面、便被他和他家人联手扼杀的孩儿的,唯一的陪葬!
他竟然……竟然还一直戴在身上?
是愧疚?是忏悔?还是……惺惺作态?!
「你….不知道….真相…」他跪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口中不断涌出黑色的毒血,却依旧固执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我的裙角。
我厌恶地后退一步,冷漠地避开了他那只沾满污秽的手。
「真相?」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淬了寒冰,「你的谎言,已经多到可以填满这整座暴室了,贺时舟。」
「我还会信你吗?」
「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气息奄奄,但那双即将失去光彩的眼睛里,却突然闪烁起一种诡异的光芒。
「不是…我…」
「不是你亲手杀死的吗?」我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打断了他徒劳的辩解。
「那日父皇赐婚,将我这个乔家弃女塞给你,我便知道,你们贺家绝不会容忍我生下带有乔家血脉的孩子!」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你!贺时舟!竟会如此狠心!竟会亲手!剖开我的肚子!取出我们还未足月的孩子!」
那些被尘封的、血淋淋的记忆,再次汹涌而上,几乎要将我淹没。
他剧烈地挣扎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更加猛烈的咳嗽打断。
大口大口的、带着泡沫的黑血,从他口中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身前的那片地面。
「阿心…」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涣散地望着我,「我们的孩子…他…他本该叫…念念…」
念念……
我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那是我们曾经依偎在一起时,他笑着为我们未来的孩子取的名字。
他说,希望我们永远「念念」不忘。
多么讽刺!
就在我心神微晃的瞬间,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骤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盯住了我的小腹。
「你…腹中…还有…」
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被淹没在他喉咙里涌出的血沫中。
他的头颅,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绝响。
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死不瞑目。
我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被冰封的雕像,久久没有动弹。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那迷迭香的烟雾,还在固执地袅袅升起,散发出与死亡格格不入的幽香。
腹中…还有什么?
他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我脑海里不断回响。
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道横亘在上面的、狰狞的剖宫产疤痕,依旧刺目地提醒着我曾经的屈辱与伤痛。
难道……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当年剖腹取子之后,太医明明说过,我伤了根本,此生再难有孕……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猛地袭来,天旋地转,我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伸出手,扶住身旁冰冷粗糙的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娘娘!」
是锦儿。
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当看到地上贺时舟的尸体和那一片狼藉的血迹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惧。
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快步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
「贺府那边传来了消息。」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压抑的兴奋,「贺老太爷他…他服了您赐下的『相思引』。」
「现在整日抱着贺贵嫔的牌位,疯疯癫癫,颠三倒四地喊『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已经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