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来了。安静的办公室里，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的院长，明德堂现任堂主镜红尘手里的笔顿住了。
他将笔插回墨水瓶里，心中又紧张又担忧。
这一天还是来了，镜红尘叹了口气，开口道：“请进。”
“老师。”门被推开，一个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徒弟胸口戴着一枚水蓝色八角星徽章，上面有三颗黄色水钻，一头黑发直而顺，散着的话是在肩膀和肘关节之间距离的一半处，应该能扎起小辫子了。
霍雨浩的脸本来就是雌雄难辨的类型，头发一留长，更是面若好女……如果忽略他那个子的话。
这孩子是拉伸长大的吗？为什么只竖着长没横着长。镜红尘皱眉。
孟织雨的手艺他很清楚，毕竟是日月帝国出名的厨师，给霍雨浩的一日三餐所用食材都是经过镜红尘或者孟织雪的，那可都是顶级食材。
更别提在发现霍雨浩没怎么长肉后，又让孟织雨改了能养膘但不会难吃的做法，他怎么能一点肉也不长呢？
算了，才喂了不到一年而已，迟早会胖的，镜红尘这样子虽然有点像是在按照自己的喜好养霍雨浩，但霍雨浩本来就瘦的让人心疼嘛。
史莱克学院的食堂很贵，霍雨浩当时根本吃不起除了自己做的烤鱼以外的食物，如果不是王冬之后包了他的餐食，他可能会更瘦。
但霍雨浩却以为镜红尘在看他因为从入学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后就一直没怎么修剪，留到了肩膀的黑色妹妹头，低下头卷了卷自己的头发。
“额……老师，我等下就会去剪头发的，不会影响学习和修炼。”
“没事，留长点挺好看的，这个长度就刚好。”镜红尘笑笑：“你手腕上的是什么？”
霍雨浩抬手时，袖子往下滑了一点，露出了手腕上的头绳，上面的配饰是绿色的四叶草。
他今天穿着的是一身冰蓝色的衣裳，这根头绳实在是不相配。
“是梦姐……梦红尘学姐给我的。”
“挺好看的，下次老师也送你一条。”镜红尘站起身，走到了书桌前的用来会客的沙发旁，道：“坐吧。”
霍雨浩和镜红尘坐在彼此的对面，今天是霍雨浩的四级魂导师考核作品的展示，由他的老师镜红尘亲自出面检查。
四级是一个起点，就像是七级是高级魂导师的起点一样，四级是中级魂导师的起点。
从这里开始，镜红尘就会带他进入明德堂，并教他一些魂导器操作上的秘法。
在魂导器制作和创新这一点上，霍雨浩比许多六级魂导师都要强大，光是核心替换技术和魂力稳定压缩输出的核心法阵这两项现在被皇室认证为帝国机密技术的技术，就足够他跳过许多课程了。
这也是镜红尘觉得惭愧的地方，霍雨浩太聪明了，自学能力比他想的都强，他虽为霍雨浩的老师，但只能在他的修炼上提供各种天材地宝进行辅助，无法教导他更多知识。
他看着霍雨浩，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霍雨浩在腰上的二十四桥明月夜上按了几下，将那件远程魂导器拿了出来。
那是一件聚能魂导炮，而且还是可以改变形态的聚能魂导炮，形状上就是一把雨伞，兼顾防御魂导器与远程魂导器的功能。
看这样子，镜红尘无奈笑笑，问道：“又是核心替换？”
“不，是全新的魂导电池。”说到这，霍雨浩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从伞柄处取出长条的方形魂导电池递给镜红尘，“最新的魂导电池研究成果。”
镜红尘心中好奇，直接伸手拆开了魂导电池，里面的法阵与之前的魂导电池很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他顿时联想到了一件事情：“这次的电池……突破了魂导器只能对应等级魂师使用的桎梏对吧？”
“是的。”霍雨浩拿出一张纸，上面是这次的核心法阵图案，精细程度在四级魂导器中已经能称得上是巅峰级别了。
灵眸武魂真好使啊，这眼力。镜红尘看着这个核心法阵，上面结合了之前魂导电池的魂力稳定压缩输出、注入所需魂力降低却能充满长期使用的效果。
上面不同的地方就是突破魂导器限制之一的细节，要知道，魂导器的限制中就存在着越强大的魂导器就需要越强大的魂师使用这一条。
而这个法阵如果效果优秀，那么让低级魂师使用高级魂导器也并非不可。
“我目前只能制作到五级核心，顶多让魂师到魂王级别的魂师使用这种魂导电池。”
换言之，霍雨浩现在能让不到二十级的一环魂师，使用五级魂导器。
镜红尘难掩激动，他的徒弟还真是……
“好，好。”镜红尘一拍桌子站起身，面上表情分外兴奋，“雨浩，你真是……给了为师一个大惊喜啊！”
“谢谢老师夸奖。”霍雨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受着镜红尘的夸奖，没有哪个学生会不喜欢老师夸自己的。
镜红尘坐了回去，放下手里画着核心法阵的纸，笑着道：“本来只是四级魂导师的等级考核，但老师现在打算给你一份除了四级魂导师勋章外的奖励，你想要什么？”
“额……”突然提到这个，霍雨浩不知道说啥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个方向，只能打岔：“对了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原本按照流程，霍雨浩的作品应该由其他老师转交给镜红尘，所以霍雨浩专门过来就是因为镜红尘要找他。
镜红尘见他提起了这件事情，面色逐渐凝重，叹了口气：“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
“什么？”
“其实为师一直在调查你。”
霍雨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上去稀松平常，完全不意外，这反而让镜红尘有些意外了。
镜红尘道：“你似乎并不惊讶。”
“我很早就猜到了啊。”霍雨浩笑着回答：“调查一个学生的背景，正常学校都会这么做的。”
“而且，老师也知道我来自哪里了吧？我能明白您的担忧。”
这时候镜红尘才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霍雨浩比他想的还要懂事，不过如果可以的话，镜红尘还是希望他能和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样，偶尔对他发发脾气撒撒娇之类的。
镜红尘听此也就将自己调查到的东西说了出来，“你来自白虎公爵府，原来是星罗帝国人，和白虎公爵之子戴华斌有矛盾对吧？”
“是。”
“那你前往史莱克学院是为了什么？”
“……”霍雨浩沉思片刻，回答：“我想……复仇。”
在他说出复仇二字时，镜红尘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其中夹杂着愤怒和难过。
这是霍雨浩曾经未曾在他面前展露出的情绪——在镜红尘面前，霍雨浩永远都是勤奋、认真、温柔的样子，待人接物永远让人觉得舒服，因为礼貌还带着几分疏离。
镜红尘有些好奇：“你为何而复仇？能告诉为师吗？”
“戴华斌……是我的弑母仇人。”
霍雨浩说着那即使过去多久，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无法真正遗忘的仇恨。
毁了他母亲一生的白虎公爵、害死他母亲的戴华斌、如魔窟一样的白虎公爵府。
镜红尘努力压制着心中莫名出现的窃喜，他没能调查到的部分，确实最值得利用的地方。
镜红尘听着他说完了那个故事，发出了一个疑问：“那你为何当时会选择史莱克学院？”
“嗯？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霍雨浩不解，史莱克乃是大陆第一学院，听到这个名号，自然会想去吧？
而镜红尘接下来的话，让他醍醐灌顶：“史莱克学院没有国家倾向，而你与戴华斌同为史莱克的学生，即使你天赋再高实力再好，史莱克都不会协助你的复仇行动。”
“史莱克是不会允许同门相残的，为了所谓的大陆和平，史莱克一定会阻止你灭了白虎公爵府的行动，，毕竟史莱克只招收怪物，而白虎武魂如怪物般的强大有目共睹。”
“最重要的是，戴家的先祖戴沐白乃是史莱克学院的学生，也是史莱克的荣耀之一，你认为他们会允许你毁灭他们的荣耀吗？”
“大陆第一的史莱克，最看重的就是这份虚无缥缈毫无意义的所谓荣耀。”
镜红尘说出这段话时，自己也没有准头，但他的话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史莱克学院，霍雨浩的复仇不一定成功，毕竟他们不会允许一种强大的武魂直接消失的。
而且史莱克学院的教育有很明显的让学生对自己是史莱克学院学生这件事情自豪，产生学校荣誉感，不容学校荣耀被践踏的倾向。
对于史莱克来说，他们的荣耀大于一切，是容不得任何人践踏侮辱的。
霍雨浩恍然大悟，看样子是被镜红尘忽悠到了：对啊，史莱克怎么可能让他完成复仇呢？
当年初代史莱克七怪的辉煌无人不知，史莱克怎么可能允许他对七位先祖之一，雕像都排在第一的戴沐白先祖的后代出手呢？
他一个人可以做到使用魂导器和自己的魂技灭了白虎公爵府，但他很难保证自己能否安全。
但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有一个天然优势：这里是日月帝国的学院，他自己更是学院院长的亲传弟子。
当初三大帝国对抗日月帝国的历史依然存在，如果自己真的需要对星罗帝国的白虎公爵府出手，日月帝国也会顺势向星罗帝国开战。
他的复仇会得到一所高级学院，乃至一个国家的支持。
霍雨浩垂眸，回答：“因为我是唐门弟子，唐门在史莱克学院拥有免试资格。”
一个很现实很正常的理由，也是当时霍雨浩选择进入史莱克的原因之一，免费的名额不要白不要。
镜红尘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这在他意料之内。
而他说刚才那些话的目的就是让霍雨浩对史莱克产生负面情绪，戴家与史莱克的关系可以大做文章。
“老师……您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希望你看清现实。”镜红尘回答：“史莱克那样的地方，不值得你留恋，如果你曾将那里当做你的家，那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也可以作为你的家。”
说着，镜红尘起身走了过去，向霍雨浩张开了双臂：“将老师当做你的家人，可以吗？老师会保护你，帮你完成你的复仇，为你请出你母亲的尸骨，为她办下风光的葬礼。”
“……”
霍雨浩愣住，呆呆地看着镜红尘，除了妈妈以外，他没有别的亲人。
镜红尘笑笑，没有言语，将选择权交给了霍雨浩，而霍雨浩也给了他应答。
他回抱住了镜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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