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晚宴与远行的滋味
懒羊羊盯着烫金请柬上"明月集团董事长敬邀"的字样，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差点把精致的纸张捏皱。
"你父亲要见我？"他抬头看向正在收拾文件的皓月，"就...下周六？"
皓月将一缕银灰色头发别到耳后，点了点头："年度家族晚宴。往年我只带工作搭档，今年他特意点名要见你。"她顿了顿，补充道，"看过发布会报道后。"
懒羊羊咽了口唾沫。明月集团的董事长，那个在财经杂志封面上不苟言笑的商业巨头，现在要见他这个靠直播吃饭的美食博主。他低头看看自己沾着面粉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我该穿什么？说什么？用哪把叉子？"他一连串地问道，"你们那种晚宴有几百种规矩对吧？"
皓月放下文件，走到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呼吸。"她的手掌微凉，带着淡淡的护手霜香气，"只是顿家常便饭，不用紧张。"
"家常便饭会在五星级酒店的私人宴会厅举行？"懒羊羊苦笑着引用请柬上的地址。
皓月的拇指轻轻抚过他的颧骨："对我父亲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她犹豫了一下，"其实...他比较传统。可能会问一些...尖锐的问题。"
懒羊羊抓住她的手腕："比如？"
"你的收入，家庭背景，未来规划..."皓月移开视线，"他对我的...交往对象一向要求严格。"
懒羊羊胸口一紧。他突然意识到，这不只是一顿晚餐，而是一场关于他是否配得上皓月的考试。而他，一个随性惯了的美食博主，对上流社会的繁文缛节一窍不通。
"我会搞砸的。"他喃喃道。
皓月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坚定的吻："你不会。"她退后一步，眼中闪烁着某种决心，"明天开始，我教你必要的礼仪。至于其他的...做你自己就好。那才是让我喜欢上你的原因。"
第二天，懒羊羊的公寓变成了紧急礼仪训练营。喜羊羊被请来当临时教练，手里拿着一本《上流社会社交礼仪大全》，一脸严肃地站在客厅中央。
"首先，餐具使用顺序是从外向内..."喜羊羊指着铺好的餐巾和仿制餐具说道。
懒羊羊盯着面前排列的六把叉子、四把刀和五只勺子，眼睛发直："这是吃饭还是拆炸弹？"
"严肃点！"喜羊羊用书拍了下他的头，"皓月父亲是出了名的挑剔。据说有次他把一个用错酒杯的副总裁当场请出了宴会。"
懒羊羊肩膀垮了下来："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但你爱皓月，对吧？"喜羊羊突然问道。
懒羊羊抬起头，眼前浮现出皓月在烛光下学做焦糖布丁的侧脸，在发布会上与他十指相扣的温度，早晨半梦半醒时蹭在他颈窝的柔软发丝...
"当然。"他简单却坚定地回答。
"那就学。"喜羊羊翻开下一页，"接下来是葡萄酒知识..."
同一时刻，明月集团总裁办公室内，皓月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屏幕上是一份详尽的家族成员档案——她偷偷为懒羊羊准备的。
"舅舅喜欢赛马...姑姑对海鲜过敏...表妹最近迷上了瑜伽..."她喃喃自语，将这些信息输入文档，"父亲...最近投资了葡萄园..."
助理小张敲门进来："副总，您要的历年晚宴菜单和宾客名单。"
"谢谢。"皓月接过文件，快速翻阅，"去年的主菜是松露牛排...前年是..."
"恕我直言，"小张小心翼翼地问，"您为什么这么紧张这次晚宴？董事长一向欣赏懒羊羊先生的工作。"
皓月停下动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因为我父亲把家庭和事业分得很清。他可以欣赏一个商业伙伴，但..."她没有说完。
小张恍然大悟："您担心他不同意你们的关系？"
皓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窗外。夕阳将城市的轮廓染成金色，远处隐约可见她和懒羊羊常去的那座小公园。
"我母亲去世后，父亲把所有的爱都转化成了对我的期望。"她轻声说，"学业、事业、婚姻...每一样都必须完美。而懒羊羊..."她的声音柔软下来，"他太鲜活，太真实了。不符合我父亲对'完美'的定义。"
小张若有所思："但符合您的，不是吗？"
皓月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是的。非常符合。"
晚宴前夜，懒羊羊在厨房里忙到凌晨。他拒绝了皓月"好好休息"的建议，执意要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手工制作的果酱和饼干，用他祖母的秘方。
"至少这样能证明我有些家传手艺。"他对来送宵夜的皓月解释道，额头上沾着一点果酱。
皓月伸手擦掉那点果酱，顺势吻了吻他的额头："你已经很棒了。"她环顾厨房里排列整齐的玻璃罐，"不过...我父亲不喜欢甜食。"
懒羊羊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他糖尿病前期，医生严格控制糖分摄入。"皓月歉意地说，"但姑姑会喜欢的，她嗜甜如命。"
懒羊羊肩膀垮了下来："完美的开局...我连礼物都送不对。"
皓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整理的家族成员资料。喜好、禁忌、可能的话题...也许能帮到你。"
懒羊羊翻开文件，惊讶地发现里面不仅有文字介绍，还有照片标注和关系图谱，显然是皓月花了大量心思准备的。最后一页甚至有一张家宴座位表，标注了每个人可能的提问倾向。
"皓月..."他喉头发紧，"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几个晚上而已。"她轻描淡写地说，但眼下的淡青色出卖了她的疲惫。
懒羊羊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鼻尖埋入她带着淡香的发丝："谢谢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皓月在他怀中放松下来，声音闷在他的肩头："只要做你自己就好。那才是我想要的。"
晚宴当天，懒羊羊穿着皓月为他挑选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站在酒店电梯里，感觉领结勒得他呼吸困难。皓月站在他身旁，一袭银蓝色长裙，美得让他心痛。
"记住，"电梯上升时她小声提醒，"父亲问你什么就如实回答，不用过度修饰。他最讨厌虚伪。"
懒羊羊点点头，手心渗出汗水。电梯门滑开，眼前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二十余位衣着华贵的宾客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他的目光立刻被站在中央的高大老者吸引——明月集团董事长，皓月的父亲，气场强大得几乎有形。
"来了。"皓月轻声说，挽住他的手臂，"跟我来。"
接下来的十分钟像一场模糊的梦。皓月将他介绍给一个又一个亲戚，每个名字和头衔从他耳边滑过不留痕迹。他机械地重复着练习过的问候语，递上精心准备的礼物，感觉像在参加某种奇怪的仪式。
终于，他们来到了董事长面前。近距离看，皓月的父亲比杂志上更加威严，银灰色的头发与皓月如出一辙，但眼神锐利如鹰。
"父亲，这是懒羊羊。"皓月的声音比平时紧绷。
懒羊羊伸出手："很荣幸见到您，董事长。皓月经常提起您。"
那只握住他的手干燥而有力，打量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西装看到灵魂："听说你的美食节目很受欢迎。"
"承蒙观众厚爱。"懒羊羊按排练的回答。
"年轻人创业是好事。"董事长点点头，"不过网络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有考虑过长远规划吗？比如开实体餐厅？"
懒羊羊感到皓月的手指在他臂上轻轻收紧。"正在筹划中，"他实话实说，"但我想保持内容的真实性，所以扩张会谨慎些。"
董事长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转向皓月："海外分公司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皓月表情一僵："还在处理，但情况比较复杂..."
"下周必须有人过去。"父亲的声音不容置疑，"质量问题再不解决，整个亚太市场都会受影响。"
懒羊羊敏锐地注意到皓月下颌线条绷紧了："我会尽快决定的。"
晚宴正式开始后，懒羊羊发现自己被安排在皓月姑姑旁边——根据皓月的资料，这位和善的女士是家族里最好相处的成员。果然，姑姑热情地询问他的美食节目，还分享了自己旅行中的饮食见闻。
"皓月小时候可挑食了，"姑姑压低声音说，"只吃她妈妈做的红烧肉。妹妹去世后，这孩子差点绝食..."
懒羊羊惊讶地看向餐桌对面的皓月，她正专注地与父亲讨论工作，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锋利。他无法想象那个会因为他做的红烧肉而眼眶湿润的皓月，曾经是个任性的小女孩。
主菜上到一半时，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家庭烹饪上。懒羊羊提到皓月母亲留下的食谱，话一出口就意识到犯了错误——整个餐桌突然安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那本食谱？"董事长声音冰冷。
皓月急忙解释："我给他看过一些..."
"那是你母亲的遗物！"父亲突然提高音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玩物！"
懒羊羊感到血液凝固在血管里。皓月脸色煞白："父亲，懒羊羊不是'随便什么人'..."
"才认识几个月，你就把家族秘密都告诉他了？"董事长冷笑一声，"难怪最近工作心不在焉，全被这些儿女情长分了心！"
皓月猛地站起来，餐巾掉在地上："我的工作从未懈怠！分公司的问题早在..."
"够了！"董事长拍桌而起，"要么下周亲自去处理分公司，证明你还有责任心；要么继续沉迷这段不成熟的关系，但别想再碰集团核心业务！"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懒羊羊看着皓月挺直的背影，心疼得几乎窒息。他想站起来说些什么，但皓月微微摇头制止了他。
"我会去分公司。"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她转向懒羊羊，眼中满是歉意，"抱歉让你看到这些。我们走吧。"
离席时，懒羊羊听到董事长对身旁人低语："总算还有点理智。那种没根基的小年轻，玩玩就算了..."
皓月显然也听到了，她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只是更紧地握住懒羊羊的手。
回到公寓，皓月直接走向阳台，双手撑在栏杆上。城市的灯火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但懒羊羊知道她在强忍泪水。
"对不起。"他站在她身后，不敢贸然靠近，"我不该提那本食谱..."
"不是你的错。"皓月声音嘶哑，"那本食谱...是母亲最后留给我的东西。父亲一直无法接受她离开的事实，所以..."
懒羊羊轻轻将手放在她肩上："他还在悲痛中。这很正常。"
皓月转过身，眼中的脆弱一闪而过："我必须去新加坡两周。分公司的问题很复杂，需要现场处理。"
懒羊羊胸口一紧，但点点头："我明白。工作重要。"
"不，你不明白。"皓月突然抓住他的衣襟，"父亲这是在考验我们。如果我拒绝去，就等于选择了你而放弃事业继承权；但如果我去..."
"那就去吧。"懒羊羊捧起她的脸，"两周而已，又不是永远。"
皓月凝视着他，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你真是...不可思议。换作别人早就..."
"发脾气？还是要求你二选一？"懒羊羊轻笑，"我才不会。我爱你的事业心，那是你的一部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况且，现代科技这么发达，我们每天都能视频。"
皓月深深看着他，突然将他拉近，吻了上去。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带着某种绝望和承诺，仿佛要把分离两周的份都预支出来。
第二天，懒羊羊在厨房忙到深夜。当皓月收拾好行李出来时，发现餐桌上放着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封面写着"思念食谱"。
"这是...？"
"每天一道菜。"懒羊羊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按照我们共同的记忆排序。想我的时候就做一道，就像我们一起在厨房那样。"
皓月翻开第一页，是他们在美食展相遇那天吃的慕斯蛋糕配方，旁边还画着可爱的小涂鸦和日期。再往后翻，停电夜的焦糖布丁，第一次约会的番茄炖牛腩，发布会前的覆盆子千层酥...每一道都承载着特定的记忆。
她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一道空白配方，只写着"重逢日待续"。
"懒羊羊..."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两周后你回来，我们一起完成这最后一道。"他轻声说，将她拉入怀中，"无论什么味道，都会是最棒的。"
皓月将脸埋在他胸前，久久没有说话。但懒羊羊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与自己的一样快，一样重。
机场送别时，皓月一改平日的干练形象，紧紧抱着懒羊羊不肯松手。广播第三次催促登机时，她才勉强放开。
"每天视频。"她命令道，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遵命，副总裁小姐。"懒羊羊行了个夸张的军礼，成功逗笑她，"去吧，别误机。"
看着皓月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懒羊羊摸了摸胸口的口袋——那里放着皓月临走前塞给他的一张纸条。他打开来看，上面是一行工整的字迹：
"等我回来，教你做母亲的红烧肉正宗做法。爱你的，皓月。"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说出"爱"这个字。懒羊羊将纸条小心折好放回口袋，感觉两周的分离似乎没那么难熬了。毕竟，等待也是爱情的一部分滋味，而重逢的甜蜜，值得所有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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