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执行羊3

第三章 避风港

医疗器械的滴答声不知何时变成了雨声。

美羊羊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后脑勺下方柔软的触感——有人在她昏迷时垫了记忆棉护枕。实验室特有的金属冷香萦绕在鼻尖，混合着淡淡的咖啡渣与松香型助焊剂的气息。她试图撑起身体，左臂却传来刺痛，输液针头因为她的动作微微回血。

"别动。"

声音从右后方传来，伴随着离心机运转的嗡鸣。美羊羊侧过头，看见喜羊羊站在质谱仪前，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左手握着移液枪，右手却在平板电脑上飞速滑动。墙上的原子钟显示凌晨4:17，防爆玻璃窗外暴雨如注，雨滴在钢化玻璃上炸开成蛛网状的水痕。

"我怎么会......"

"医院不安全。"喜羊羊头也不抬，移液枪精准抽取0.5毫升溶液，"羚羊国际买通了值班护士长，你的病历在入院两小时内就被拷贝了。"他终于转过身，镜片上反射着质谱仪的蓝光，"暖羊羊把你从员工通道带出来的。"

美羊羊的指尖无意识揪紧了盖在身上的毛毯——那是喜羊羊实验室特制的分子式图案毯，每个化学键都用了不同材质的线。她突然注意到毯子边缘绣着一行小字："To M，毕业快乐。——H"这是六年前她获得MBA学位时，喜羊羊送的礼物。

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递到面前。骨瓷杯壁恰到好处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美羊羊低头看见琥珀色的液体表面浮着薄薄的奶膜——是加了蜂蜜的羊奶，他居然还记得她生病时只喝这个。

"数据泄露的事......"她刚开口就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有转机。"喜羊羊放下移液枪，在平板电脑上调出全息投影。无数代码如银河倾泻而下，在实验室中央形成旋转的数据流。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几个关键节点，代码立即重组为时间轴，"看这个登录记录。"

美羊羊眯起眼睛。投影中清晰显示着"慢羊羊"的权限卡在凌晨3:12访问了核心数据库，下载了光伏膜的全套生产工艺。但喜羊羊随即调出另一个窗口，两组数据并排悬浮在空中。

"同一时间，慢羊羊的智能拐杖GPS信号显示他在城南的青青养老院。"喜羊羊放大地图上的红点，"距离公司至少40分钟车程。"

美羊羊的指尖穿过全息投影，胃部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铁锈味。"有人伪造了他的权限？"

"不止。"喜羊羊的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投影切换成模糊的监控画面。画面中一个佝偻身影正在刷卡进入数据中心，像素低得看不清面容。"公司走廊的监控每15秒自动对焦一次，但这一段的焦距被人为锁死了。"

美羊羊突然前倾身体，输液管因为她的动作剧烈摇晃。"等等，放大左下角！"她指着画面边缘的玻璃反光，"那个银色的东西是什么？"

喜羊羊立即将画面局部放大20倍。经过图像增强后，玻璃倒影中隐约可见一条领带，上面有羚羊角形状的暗纹——羚羊国际高管的标配配饰。

"栽赃......"美羊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羊奶在杯中荡出细小的波纹。慢羊羊是父亲的老友，是她创业时抵押祖宅也要支持她的天使投资人，上周还特意送来祖传的养胃汤配方。而她在看到那些证据的第一时间，竟然真的怀疑过他。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轻轻叩响。暖羊羊探头进来，卷发上还挂着雨珠，西装外套右肩有一片明显的水渍。"美总，"她压低声音，从内袋掏出一个防水密封袋，"慢羊羊长老让我务必亲手交给您。"

密封袋里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加密U盘，外壳上刻着草原图腾——慢羊羊家族的徽记。美羊羊接过时，发现暖羊羊的掌心全是冷汗。

"他还说了什么？"

"长老说......"暖羊羊瞥了眼门口，"董事会十点开始，但您看完这个就会明白，'老山羊的角不是用来顶自家小羊的'。"

U盘插入终端机的瞬间，屏幕立即弹出三重密码框。美羊羊不假思索地输入父亲生日、公司成立日期和——她停顿半秒——喜羊羊第一次发表核心期刊的日期。屏幕闪烁几下，展开数十个加密文件夹。

"这是......"美羊羊的瞳孔微微扩大。

文件里不仅有羚羊国际与七家供应商的秘密合同，还有他们窃取羊果科技的完整计划书，甚至包括每次商业间谍行动的成本核算。最令人震惊的是最后一份文档——记录着慢羊羊这半年来与羚羊董事长每次"偶遇"的谈话录音，以及对方无意间透露的技术窃取计划。

喜羊羊的指尖悬在某个合同上方："这些付款时间......"他调出公司服务器被入侵的记录作对比，"每次都在我们技术泄露前的24小时内。"

美羊羊的胃部又传来绞痛，但这次她没有去摸药瓶。她放大计划书末尾那个潦草的签名——"A7"，笔迹分析显示与合同其他部分使用的墨水不同。喜羊羊突然拿起质谱仪旁的样本瓶，将监控截图与签名进行光谱比对。

"签名是后来添加的。"他指着墨水光谱中的异常峰值，"用的是羚羊国际高管专用的金粉墨水。"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美羊羊掀开毛毯站起来，眩晕感让她不得不扶住工作台。烧杯里的蓝色溶液剧烈摇晃，映出她惨白的脸和发紫的嘴唇。喜羊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监测环显示心率128，血氧只有91。

"你需要——"

"董事会还有四个半小时。"美羊羊挣脱他的手，抓起平板电脑开始起草声明。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不断打滑，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已经恢复锐利，"慢羊羊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

喜羊羊突然转身走向保险柜，输入生物密码后取出一个金属箱。箱内整齐排列着十支自动注射剂，他取出一支贴到美羊羊颈侧。"营养剂，"他按下注射按钮，"能撑六小时。"

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美羊羊的指尖渐渐停止颤抖。她注意到喜羊羊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胃药包装——是她常用的那个牌子，但生产日期显示是昨天才购买的。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实验室内外两个身影——她穿着病号服却挺直脊背，他白大褂沾满试剂却目光如炬。雨幕中，羚羊国际大厦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顶楼某个窗口依然亮着灯。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