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的宣传海报贴满了校园的每个角落,鲜红的底色上印着大大的白色字体:"第三十五届校园文化艺术节——绽放青春色彩"。我站在布告栏前,目光不自觉地被右下角那行小字吸引:"美术作品征集截止日期:11月15日"。
"在看什么呢?"苏雨晴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艺术节的事情。"我侧身让她能看到海报,"你考虑好了吗?参加美术比赛的事。"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别在校服领口的那枚银色蝴蝶胸针,眼神闪烁:"我妈不会同意的。"
"但你画得那么好..."我轻声说。上个月在她家做作业时,我偶然发现了她藏在床底下的素描本,里面的作品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些蝴蝶素描,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纸面上飞起来。
"那又怎样?"她苦笑一声,"在她眼里,画画就是不务正业。"她模仿着母亲的语气,"'苏雨晴,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你看看人家简宁!'"
我的心揪了一下。自从物理竞赛失利后,我父母对我的态度也微妙地变了,虽然没说重话,但那种失望像一层透明的薄膜,隔在我们之间。
"如果...如果我帮你跟李老师说呢?"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就说美术比赛获奖对升学有帮助,很多大学看重综合素质。"
苏雨晴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她不会相信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拉住她的手,"雨晴,这是高三最后一次艺术节了。"
梧桐树的叶子在我们头顶沙沙作响,几片黄叶旋转着落下。她盯着那些落叶看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
第二天午休,我们站在李老师办公室门口,苏雨晴紧张得手指冰凉。
"别怕。"我捏了捏她的手,"记住我们说好的。"
李老师听完我们的来意,推了推眼镜:"苏雨晴会画画?我怎么不知道?"
"她一直画得很好,只是很低调。"我抢着回答,"老师,如果能在市级艺术节获奖,对自主招生应该有帮助吧?"
李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现在高校越来越重视学生的综合素养。"他看向苏雨晴,"你有往年的作品吗?拿来给我看看。"
苏雨晴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素描本,李老师翻看时,我看到他的眉毛越挑越高。
"这些...都是你画的?"他指着一幅蝴蝶与少女的素描问道。
苏雨晴点点头,脸颊泛红:"就是...随便画的。"
"很有天赋啊!"李老师合上本子,"我支持你参加。这样吧,我亲自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走出办公室,苏雨晴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飘飘然:"他居然说我有天赋...李老师从来不会随便夸人的!"
看着她发亮的眼睛,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一刻的苏雨晴,才是她本该成为的样子——自信、闪耀,像她胸针上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简宁,谢谢你。"她突然转身抱住我,"如果没有你,我永远不会有勇气..."
"傻瓜。"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朋友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李老师的电话果然起了作用。虽然苏雨晴的母亲依然不情不愿,但总算勉强同意她参加比赛。接下来的两周,苏雨晴像变了个人,每天放学后就泡在美术教室,常常画到天黑。
"你看这个构图怎么样?"一个周五的傍晚,她兴奋地拉着我去看她的参赛作品——一幅巨大的油画,画面上一个少女站在悬崖边,背后是即将吞噬她的黑暗,面前却是无数飞舞的彩色蝴蝶。
"这...太震撼了。"我屏住呼吸,"那个女孩是你吗?"
她歪着头想了想:"一部分是吧。更多的是...所有被束缚却渴望自由的灵魂。"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苏雨晴——谈论艺术时,她的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绘画对她而言不仅是一种爱好,更是表达内心世界的窗口。
"你一定会赢的。"我笃定地说。
她笑着摇摇头:"不重要。能画出来,我已经赢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我们最满怀希望时泼冷水。艺术节前一周,我正在家里复习,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苏雨晴,连续十几条消息,最后是一条语音:"简宁...我能去你家住一晚吗?求你了..."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刚哭过。我立刻拨通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接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急切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我妈...她看到我的画...说这是垃圾...把颜料全扔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天啊...你现在在哪?"
"学校后门..."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我跑出来了..."
"呆在那别动!我马上来!"我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差点撞上刚下班回家的妈妈。
"简宁?这么晚了你去哪?"妈妈皱眉问道。
"苏雨晴...她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去接她。"我语速飞快,"她今晚能在我们家住吗?就一晚!"
妈妈的表情软化下来:"那孩子...好吧,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深秋的夜风刺骨地冷,我骑车赶到学校后门时,苏雨晴正蜷缩在路灯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帆布包。看到我,她踉跄着站起来,脸上的妆全花了,右脸颊上还有一道可疑的红痕。
"你的脸..."我伸手想碰,她条件反射般躲开了。
"没事...不小心碰的。"她勉强笑了笑,但眼泪又涌了出来,"简宁...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了她。她的身体在我怀里颤抖得像片落叶,泪水浸湿了我的肩膀。
回到家,妈妈看到苏雨晴的样子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孩子,先喝点热的。"她轻声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带苏雨晴回房间,关上门后,她终于崩溃了:"她毁了一切...我的画...三个月的努力...全完了..."
"还能补救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摇摇头,从帆布包里掏出几块碎画布:"她用美工刀...一刀一刀..."
那些碎片上的蝴蝶翅膀支离破碎,就像此刻苏雨晴眼中的光。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握住她的手。
"她说我永远成不了艺术家...说我在做白日梦..."苏雨晴的声音空洞得可怕,"也许她是对的...我根本没什么天赋..."
"不!"我猛地抬头,"她错了!李老师都说你的画很棒!"
"但那又怎样?"她苦笑道,"我不能靠李老师的评价活着。现实是,没有她的支持,我连画具都买不起..."
夜深了,苏雨晴终于哭累了,蜷缩在我的床上睡着了。我轻手轻脚地拿出手机,拍下那些画布的碎片,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搜索"青少年艺术基金""学生美术比赛"...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和苏雨晴的惊呼声吵醒的。
"简宁!快醒醒!"她摇晃着我的肩膀,"这是什么?"
我揉揉眼睛,看到她手里拿着我昨晚打印的一叠资料。"一些比赛和奖学金信息。"我打了个哈欠,"我查过了,有几个不需要报名费,而且截止日期在艺术节之后..."
她的眼眶又红了:"你...你熬夜做的这些?"
"只是些简单的搜索工作。"我坐起身,"雨晴,听着,也许你妈妈现在不理解,但这不意味着你应该放弃。你的画...它们太特别了,值得被看见。"
她低头翻看那些资料,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当她再抬头时,眼里重新燃起了那簇火焰:"我想重新画一幅。比之前更好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苏雨晴。"我笑了。
妈妈敲门叫我们吃早餐,看到苏雨晴恢复了些精神,明显松了口气。餐桌上,她甚至主动提出:"雨晴啊,如果你需要,周末可以来我们家画画。简宁爸爸留下的那个小储藏室,采光还不错。"
苏雨晴的勺子掉进碗里,牛奶溅了出来:"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妈妈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
我惊讶地看着妈妈,没想到她会这么支持。妈妈似乎读懂了我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简宁,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人生最遗憾的不是失败,而是从未尝试。"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妈妈比我想象中要理解我们得多。
接下来的日子,苏雨晴像着了魔一样投入到新作品的创作中。每个周末,她都泡在我家的小储藏室里,一画就是一整天。而我则坐在角落的小凳上复习功课,偶尔抬头看她专注的侧脸,画布上的色彩越来越丰富,渐渐能看出是一个少女破茧成蝶的主题。
与此同时,我的生活也迎来了转机——上海交大的自主招生通知到了。如果通过,我就能提前锁定录取名额,不必再为高考担惊受怕。
"太棒了!"苏雨晴得知消息后,扔下画笔抱住我转圈,"我就知道你能行!"
"只是初审通过而已,还要面试和笔试呢。"我试图表现得冷静,但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一定会成功的!"她信心满满地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表情黯淡下来,"那...如果你被录取了,就要去上海了?"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突然落入我们欢乐的湖面。我咬了咬嘴唇:"嗯...但录取率很低的,不一定..."
"不,你要去。"她打断我,强挤出一个笑容,"上海交大是你的梦想,记得吗?我们说过要支持彼此的梦想。"
我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是的,我们曾经躺在操场上看星星时许下诺言,要一起追逐梦想。但真到了分别的时刻,承诺变得如此沉重。
"还有时间呢。"我轻声说,"先别想那么多。"
然而,时间从不等人。艺术节和自主招生考试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们都沉浸在各自的准备中,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一整天,我们只能在课间匆匆交换一个眼神,或者发几条简短的短信。
艺术节前三天,我正在家里做最后的复习,手机突然响起。是苏雨晴,但电话那头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请问是简宁吗?我是苏雨晴的妈妈...她...她出事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阿姨,雨晴怎么了?"
"她...她在医院..."电话那头的声音哽咽了,"她割腕了...幸好我发现得早..."
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我机械地套上外套,冲出家门,一路上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医院的走廊长得可怕,消毒水的气味让我作呕。当我终于看到苏雨晴时,她躺在苍白的病床上,左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雨晴..."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缓缓转头看我,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
我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发现她指尖还沾着没洗干净的颜料。"你的画..."我突然意识到,"是不是..."
"她又毁了它。"苏雨晴闭上眼睛,"就在我快要完成的时候...她说我浪费了太多时间...说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胸口沸腾。我想冲到她家,想对着那个自私的女人大吼大叫,想质问她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的女儿。但此刻,苏雨晴需要的是安静和理解。
"休息吧。"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在这儿陪你。"
医生说她需要观察两天,正好错过艺术节。那天晚上,我坐在病床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直奔学校美术教室。苏雨晴的新作品虽然被毁,但之前的素描本还在。我翻拍了她所有的作品,用午休时间赶制了一份电子作品集,然后找到艺术节的负责老师。
"苏雨晴不能亲自参加,但她的作品可以展示吗?哪怕只是一个小角落..."
老师看了看那些作品照片,又看了看我通红的眼睛,点了点头:"我们会给她安排一个特别展位。"
艺术节当天,学校礼堂人头攒动。我站在那个小小的展位前,看着来往的同学和老师驻足欣赏苏雨晴的作品,听着他们发出的赞叹声,眼眶发热。李老师甚至带来了几位市艺术学院的教授,他们对那幅《破茧》的草图表现出极大兴趣。
"这位同学很有天赋。"一位白发教授对我说,"如果可能,我想见见她本人。"
"她现在在医院。"我低声解释,"她妈妈...不太支持她画画。"
教授了然地叹了口气,递给我一张名片:"等她好些了,可以联系我。我们学院有针对特殊才能学生的奖学金。"
我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既高兴又苦涩。高兴的是苏雨晴的才华终于被认可,苦涩的是这一切她都无法亲眼见证。
下午,我正准备去医院,妈妈突然打来电话:"简宁,自主招生的准考证到了,明天上午笔试!"
我愣住了——明天正是苏雨晴出院的日子,我答应去接她。
"我...我知道了。"我含糊地应道,心乱如麻。
医院里,苏雨晴的状态好多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看到我,她露出久违的笑容:"艺术节怎么样?有人喜欢我的画吗?"
"何止喜欢!"我迫不及待地告诉她教授的事,把名片递给她,"他说你可以申请奖学金!"
她接过名片,手指微微发抖,眼泪砸在那张小小的纸片上:"真的吗...我真的可以..."
"当然!"我紧紧抱住她,"雨晴,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她在我怀里又哭又笑,像个孩子。而我,则把明天考试的事咽了回去——这一刻属于她的喜悦,我不能破坏。
但苏雨晴太了解我了。当我第三次看表时,她眯起眼睛:"简宁,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知道瞒不过她,只好坦白:"明天...是我自主招生的笔试。但没关系,我可以晚点去,先送你回家..."
"你疯了吗?"她瞪大眼睛,"那可是上海交大!你必须准时参加!"
"但你刚出院..."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坚决地说,"听着,明天我自己回家,你直接去考试。不,别反驳,这是命令!"
我们争执了很久,最终各退一步——我送她回家,然后立刻赶往考场,虽然时间会很紧。
第二天一早,天空阴沉沉的,像要下雨。我帮苏雨晴办好出院手续,打车送她回家。一路上,她不停地叮嘱我考试要冷静、要仔细检查,仿佛要去考试的是她而不是我。
"到了。"出租车在她家楼下停下,我犹豫地看着她,"你确定一个人可以?"
"当然!"她推开车门,"快走吧,别迟到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她家窗口闪过一个人影——她妈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我没有时间多想。出租车重新启动,我不断回头,直到苏雨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考试进行得很顺利,但我的心思总是不由自主飘向苏雨晴。交卷后,我立刻打开手机,发现十几条未读消息和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苏雨晴。
最新一条写着:"简宁,我又出来了...能再见你一面吗?"
我的心一沉,立刻回拨电话,但无人接听。我翻看前面的消息,逐渐拼凑出事情经过:她妈妈看到艺术节的作品照片后大发雷霆,把她赶出了家门。
我立刻打车前往她短信里提到的公园。天色已晚,公园里人烟稀少,我在湖边找到了她——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身边放着一个鼓鼓的背包。
"雨晴!"我跑过去,她抬头时,我看到她右脸颊又红又肿。
"对不起..."她声音嘶哑,"我知道你今天考试...但我没地方去了..."
"别傻了。"我在她身边坐下,"发生什么了?"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回家后的遭遇:母亲的辱骂、耳光,最后是那句"滚出去"。现在她背包里装着所有值钱的东西和那本宝贵的素描本,打算去城里找份工作。
"你疯了吗?"我抓住她的肩膀,"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那又怎样?"她苦笑,"没有家,没有钱,我怎么上学?"
"你可以住我家!"我脱口而出,"我妈妈那么喜欢你,她一定会同意的!"
她摇摇头:"我不能一直依赖别人的善意。简宁,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幸运..."
这句话刺痛了我。是的,我有完整的家,有支持我的父母,而她什么都没有。但正是这样,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放弃。
"至少今晚先回我家。"我软下声音,"明天我们再想办法,好吗?"
最终她勉强同意了。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手,仿佛这是唯一能确定对方还在的方式。
妈妈看到我们俩狼狈的样子,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准备了热饭和干净的床单。晚上,当苏雨晴终于睡下后,妈妈把我叫到厨房。
"简宁,这事不能一直这样。"她严肃地说,"雨晴的妈妈知道她在这儿吗?"
我摇摇头:"她把雨晴赶出来了...还打了她..."
妈妈叹了口气:"明天我去跟她妈妈谈谈。但你要明白,我们能力有限,不可能一直..."
"妈!"我打断她,"她是我的朋友!如果我不管她,谁管?"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妈妈的声音出奇地柔和,"但有些问题不是你这个年纪能解决的。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先把自己的学业顾好。"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在心底,我已经做了决定——如果必须在朋友和学业之间选择,我选择朋友。上海交大可以明年再考,但苏雨晴只有一个。
第二天是周日,妈妈一早就去了苏雨晴家。我们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直到中午妈妈才回来,脸色异常凝重。
"谈得怎么样?"苏雨晴怯生生地问。
妈妈深吸一口气:"雨晴,你妈妈同意你暂时住我们家...直到高考结束。"
苏雨晴瞪大眼睛:"她...她怎么会..."
"我告诉她,如果她继续这样,你会被送到社会福利机构,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妈妈平静地说,"她虽然情绪不稳定,但终究是爱你的。"
苏雨晴的眼泪夺眶而出,妈妈轻轻抱住了她:"好孩子,哭出来吧,没事的。"
看着这一幕,我的眼眶也湿润了。原来成年人的世界并非非黑即白,妈妈的理解和支持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下午,我们一起去苏雨晴家拿剩下的东西。她妈妈开门时,我震惊于她的变化——短短几个月,这个曾经优雅的女人变得憔悴不堪,眼睛红肿,手上还缠着绷带。
"妈..."苏雨晴的声音颤抖着,"你的手..."
"没事,不小心烫的。"她妈妈避开女儿的目光,"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暴风雨后的海面。当苏雨晴去卧室整理时,她妈妈突然对我说:"简宁...谢谢你照顾她。"
我愣住了,没想到会听到感谢。
"我不是个好母亲。"她继续低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我真的...真的不想伤害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有时候,理解比原谅更容易。
那天晚上,苏雨晴正式搬进了我家。我们在小储藏室里给她搭了个简易画架,妈妈甚至买了一套新颜料作为"乔迁礼物"。
"我会报答你们的。"苏雨晴认真地说,"等我将来成了著名画家..."
"那就多画几幅值钱的,挂在我们家墙上。"妈妈笑着打断她,我们都笑了。
夜深人静时,我和苏雨晴挤在我的小床上,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肩并肩躺着。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她腕上那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痕。
"简宁,"她突然轻声说,"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都别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她转头看我,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上海交大...你一定要去。"
我喉咙发紧:"可是..."
"没有可是。"她坚决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追逐梦想,哪怕是在不同的地方。"
我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指上因长期握笔而生出的茧子:"那你也要答应我,永远不再伤害自己,永远不放弃画画。"
"我答应你。"她微笑起来,"我们拉钩。"
在月光下,我们的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像两个小小的誓言守护者。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却留下了永恒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