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排练室的穹顶在晨光中泛着珍珠白的光泽，斯坦威钢琴静默地伫立在中央，琴盖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林昕推开门时，发现沈亦已经坐在琴凳上，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黑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早。”沈亦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虚按，仿佛在空气中勾勒旋律。他的脚边散落着几张乐谱草稿，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林昕将书包轻轻放在钢琴旁，取出昨夜整理的歌词本。母亲留下的银月剧院徽章从侧袋滑落，与沈亦的金属手环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声。沈亦的指尖顿了一下，忽然弹出一段旋律——正是《夜莺之歌》中那段突兀的降调。
“你改过这里？”林昕俯身看向琴键，发梢扫过沈亦的手背。
“不是改，是补全。”沈亦的声音低沉，“张老师的手稿缺了一页，我根据信里的暗示重新编曲。”他从乐谱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信纸，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当高音无法抵达时，沉默亦是咏叹。”
林昕的指尖抚过信纸边缘的焦痕，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这段降调……其实是留白？”
沈亦点头，手指突然重重按下琴键。原本断裂的旋律在降调后陡然上扬，如同一只折翼的夜莺重新冲向天际。林昕的心跳随着音符加速，她抓起笔，在歌词本上飞速写下：
“破碎的羽翼沉入深海，
寂静中长出新的音节。”
沈亦瞥见歌词，镜片后的眸光微动。他抽出钢笔，在乐谱空白处写下和弦走向，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这里需要你的词——不是隐喻，是呐喊。”
排练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吴晓萱举着两杯冰美式冲进来，马尾辫上别着亮晶晶的音符发卡：“二位艺术家，补给到了！”她身后跟着苏玉泽，吉他盒上贴满了新收集的银月剧院贴纸。
“我们在走廊就听见琴声了！”吴晓萱凑到钢琴前，眼睛发亮，“这就是新歌？”
沈亦将乐谱推过去：“缺一段吉他solo。”
苏玉泽接过乐谱，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敲打节奏。突然，他抽出吉他，即兴弹出一段旋律。清亮的音色与钢琴的深沉交织，像月光穿透乌云。吴晓萱随着节奏晃动手腕的铃铛手链，叮咚声意外地融入和弦。
“等等！”林昕突然抓住沈亦的手腕，“把这里改成四声部卡农——钢琴、吉他、人声，再加晓萱的打击乐。”
沈亦的眉梢挑起，这是他兴奋时的微表情。他抓过红色批注笔，在乐谱上划出狂野的连线：“苏玉泽，升两个key；吴晓萱，用踩镲替代铃铛；林昕——”他转头看向她，“副歌部分，我要你撕裂式的高音。”
排练持续到正午。阳光从穹顶倾泻而下，将四人的影子钉在地板上，仿佛凝固的乐符。当最后一个和弦落下时，斯坦威钢琴的共鸣箱突然发出奇异的震颤，穹顶的星空图案泛起微弱的荧光。
“这曲子……在呼吸。”苏玉泽盯着自己的吉他，新换的银弦仍在微微颤动。
吴晓萱突然冲向窗边，举起手机录像：“快看窗外！”
一只夜莺停在窗棂上，正随着余韵轻轻啼鸣。
《四重奏》的初稿在这一刻诞生。
当晚，林昕在歌词本封面上写下标题时，发现沈亦偷偷在角落画了一只简笔夜莺。她抿嘴一笑，添上一行小字：“当四个破碎的音符找到彼此，便成了宇宙的和弦。”
而他们不知道，排练室的监控正无声运转。屏幕另一端，周明盯着《四重奏》的乐谱截图，将烟头狠狠按灭在母亲的信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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