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已经来了,沈亦椿不至于空手而归,难得的休息日,总要好好放松一下。
沈亦椿这个季度的衣服……
沈亦椿踩着红漆高跟鞋,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她偏头看向身旁少年时,眼角眉梢都浸着笑意,眸光不经意间掠过橱窗里流光溢彩的高奢礼服。
沈冬予垂眸望着姐姐眼底闪烁的狡黠,早看穿她又在打着购物的小算盘。
沈冬予嗯,我没什么需要的,姐你看着办就行。
他轻笑着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卫衣袖口——那件平价品牌的灰色连帽衫,是他和朋友们一起去明洞摊位里随手挑的衣服。
自从作了练习生,他衣柜里那些私人定制的高定西装和限量球鞋几乎没动过。
对他来说,衣服不过是蔽体之物,五十块的纯棉T恤和香奈儿的廓形外套并无本质区别。
何况那些动辄五位数的大牌单品太过娇贵,根本经不起高强度训练的折腾,远不如宽松舒适的运动装来得实在。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裤兜,露出手腕上廉价的电子表,表盘边缘已经磨出细小的划痕,倒比姐姐腕间价值不菲的钻石腕表更衬他此刻随性的模样。
沈亦椿上月品牌寄来的高定礼服,你带走了吗?
沈亦椿怎么一次都没见你穿?
沈冬予抬手将被空调风拂乱的碎发往后捋,额角细密的汗珠在冷光下晶莹发亮。
他扯了扯胸前洗得发白的棉质卫衣,领口早已被汗水浸得松弛变形。
沈冬予我又不是去走秀,跳舞穿那些做什么?
少年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沈冬予真丝面料太矜贵,做个大跳动作都怕勾出丝线,哪有运动服来得利落。
沈冬予而且我和我朋友们一起生活,也不能太出众,容易招人惦记。
水晶吊灯将璀璨的光斑投在沈亦椿苍白的皮肤上,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滑动,美甲划过玻璃的声响清脆悦耳。
她忽然顿住动作,琥珀色的眼眸直直撞进少年微怔的视线里。
沈亦椿既然这样,我让Fuss重新设计几套训练服。
考虑了一下接下来他用到的场合,还是以实用为主,虽然说现在公司的练习生大多家境不错,但是能撑得起浑身奢侈品的家庭还是比较少的,沈亦椿还不想让他成为众所周知的存在。
沈亦椿要透气速干面料,领口加宽,袖口加拇指扣——你上次不是抱怨过,旋转时袖口总往上滑?
话音未落,她又像是想起什么般补充。
沈亦椿最近腿还疼吗?生长激素的针按时打了吗?
沈冬予都按时用了,最近痛感轻多了。
沈冬予垂眸应答。
其实每次深夜里骨节涨痛时,他都能察觉到姐姐心绪跟着隐隐波动——这份血脉相连的共感,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沈亦椿是吗?
沈亦椿眉梢轻挑,深棕色的眸子似浸着一汪清泉,不疾不徐地凝视着他,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眼底却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所有虚饰,将他藏在深处的情绪尽数捕捉。
沈冬予喉间发紧,不自然地偏过头去,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
他盯着橱窗里模特身上的绸缎裙摆,喉结滚动了两下。
沈冬予嗯,确实没有那么疼了。
声音轻得像要融进空调的嗡鸣声里,尾音不自觉地虚了几分。
沈亦椿指尖划过耳坠,细碎的光斑在她眼底明灭。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裹着几分无奈与心疼。
沈亦椿如果疼了就和我说,你不需要那么拼,我会为你安排好所有的。
沈冬予但是我想自己努力一把。
沈冬予突然转头,额前碎发下的目光坚定如星。
沈冬予你总说要给我最好的,可我也想让你看看——
沈冬予不靠任何人,我也能走到顶端。
少年的喉结剧烈起伏,胸腔里翻涌的炽热几乎要冲破言语的桎梏。
橱窗里的绸缎在灯光下摇曳生姿,脆弱得不堪一握,却反衬出他眼底疯长的野心——
他不愿永远蜷缩在姐姐羽翼下做被保护的雏鸟,他要成为能与她并肩的存在。
他渴望有朝一日,当人们提起“沈亦椿”时,“沈冬予”能如影随形地跃入耳畔;渴望那些象征荣耀的符号不再独属于她一人,而是能在岁月里烙下属于他们共同的印记。
他要以自己的锋芒,成为世人提起沈亦椿时,绕不开的注脚。
少年眼中翻涌的自信与傲气,如同破云而出的骄阳,炽热得让沈亦椿喉间发紧。
作为看着他从牙牙学语长到独当一面的姐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骨子里的坚韧,也明白那些藏在温顺表象下的野心——
长久以来,他像株被阴影笼罩的藤蔓,将自己的锋芒收敛在她的光环之下,所有选择都在无意识迎合她的期待。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耳坠冰凉的金属边缘,沈亦椿忽然意识到,自己并非看不懂他眼底燃烧的渴望。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疼惜,或许是对这份依赖即将消散的惶恐,那些隐秘的、近乎自私的念头在心底悄然生长,让她一次次默许他在自己划定的安全区里横冲直撞。
此刻望着少年倔强的侧脸,她突然分不清,这份纵容究竟是出于保护,还是不愿放手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