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空灵的声音一出，台下坐着本百无聊赖的周渊顿时眼里闪过兴味，他勾了勾手，对在身边的刘副官道：“去后台给爷捎个话。就说一会爷想见见这位“虞姬”。”

领了命令，刘副官就去了后台。周渊仍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

“呼，今日终于完事了。呀，班主，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温苑剪水双瞳里带着笑意揶揄着班主。

“唉，师兄，不，小祖宗，你可别这么叫我，要是让我娘知道了，我可就又要一穷二白了。师兄啊，祖宗，您帮我个忙呗？”景白讨好地笑笑，又看了一眼楼下，“楼下那位周少帅想见你一面，你看......”

“行了，知道你不容易，正好我今儿得闲，就见上一见。“温苑一边卸着油彩一边道，心中想道：我倒想知道楼下那个桃花眼少帅想做什么？

刚一进门，见到眼前人，周渊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原以为这“虞姬”是个美人，却不想这是个容貌精致中带了点可爱的少年，真是不虚此行。

“温大家，久仰。今日前来叨扰您是想请您在家父的寿宴上表演一番。不知您这月月末可有空闲？”周渊温文尔雅地做了一礼。

可以说，本来周渊上来以前温苑是想为难为难他的，但是吧，温大家实际上是个重度颜控。而周渊的相貌又是公认的一顶一的好。只得装作有点为难摆摆架子，最后还是松口同意了。不过温大家忽略了周少帅眼里的侵略性和兴味。

从周大帅的寿宴之后，周渊就三天两头地来戏班。温苑休息早了，他就求班主让两人见上一见。若是温苑休息晚了，便等着温苑结束，然后送上精心准备的吃食。开始温苑只觉得周渊是一个麻烦，可日子久了却看见了周少帅赤诚的真心。

于是后来温大家不知怎得对周少帅越来越容忍，周少帅也不容忽视地一点一点撬开了温大家傲娇下柔软的心房。中秋节那天，两人终于定下了关系，周少帅也正式入住，两人如胶似漆甜蜜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可惜战争到来了。“苑苑，我要去前线了，我出国留学多年就是为了能将侵略者赶出国土。这是我毕生的理想，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对吗？”周渊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祈求和不舍，而温苑面上有些苍白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好”。

周渊的眼睛一下亮了，满是感激，他紧紧地抱着温苑，似乎想传递内心喜悦而复杂的情绪。可温苑隐藏在袖中指甲缝中的血色却显示了他的不平静，因为他知道他们的爱情也被迫走到了迟暮。

.....

周渊走了，两人甚至没有送别，唯一给温苑留下的念想是一条紫玉镯。周渊离开的前几个月，温苑每天睡前都静静地看着那条手镯，祈祷着恋人早日平安归来。可惜传来的不是他想听见的消息...

“师兄，他情况不太好，昨天刚从前线被转回来，你去看看他吧...”破天荒景白没有和温苑玩笑似的说话。可温苑却从未如此希望这个消息是景白的玩笑。

温苑不知自己是怎样送走的景白，他快速换下戏服穿上长衫，赶向医院。他打听了许多人，但这些人有的是奚落他不过是周渊的一个趣儿，有的嘲笑他或周渊在世俗下的自不量力。辗转许久他才找到周渊的病房，可惜病房外有着层层把守，非周渊的亲眷不可入。

温苑只能在外用目光一寸寸的打量着。看起来他瘦了，眉头一直蹙着，想来这些日子一直操劳。

“行了行了别看了，一会儿大帅来了，我们也不好交代，你快走吧！”其中一个看守不耐烦地说。周渊相貌俊美，是城中众多千金的梦中情人，这2天攀关系像进去看周渊的人来了好几波。给他们2个看守平白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说着两个看守开始要将温苑向远推，温大家此时心里虽十分担心周渊，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小可怜。温苑叹了一口气，担心且不舍地又望了一眼，然后离开了医院。

“师兄，你可看见周少帅情况如何？我打听到他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他战斗时被流弹波及，倒下时头撞到了石头，脑部有淤血，醒来的几率...”景白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既是担心周渊，又是心疼温苑。本来2个人好好的，现在……

温苑手中爱惜地把玩着紫玉镯子，“日本人是不是在找戏曲大家给长官贺寿。”

“是啊，师兄你怎么知道的？”景白下意识地说道，心中却是不解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不相干的事了。

“街上都传遍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说完，景白就被温苑请出了房间。

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温苑不由想起周渊，和两人的感情终究何去何从。国家正值风雨飘摇，繁华背后又暗藏着多少阴暗？周渊很好，可他...

温苑摇了摇头，提笔给景白一家和周渊留了信，将紫玉镯与信一起放在了盒子里。拿着“虞姬”的戏装和最初周渊送给他的定情玉簪，天不亮就出了城，朝日军驻地行进。

“温大家，真没想到您能赏光？是我的荣幸！”日军长官笑笑，嘴上说着漂亮话，眼里却是满满的嘲弄和傲慢。可惜温苑并不在乎，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让日军长官放松戒备。

“不敢当，只是钱帛动人心罢了。不过您可要知道，我的演出可不是谁都能听的。整个屋里也就您一人有这个资格。”温苑语气温温和和，但气势上却不落下风。

“哦？是吗？”长官有些怀疑，给了手下一个眼神。手下接受到后，点了点头。“这是我的规矩，私下演出皆是如此。”温苑摆出了一幅不在意的样子。

长官打了个手势，手下鱼贯而出。心道：谅这位温大家不过一个戏子，能翻出什么花样？

“虞姬”开始演唱，长官享受到一半，一把剑直插胸膛。温苑带的可是真剑，只不过是没人会认为他敢带便没有搜查而已。“你...”长官没说完话，就咽了气，瞪大的眼里全是意外。门外也传来了有敌袭的消息，温苑拿着长官身上的枪，在同伴的掩护下向外撤出。

马上要出去了！

“砰”爆炸声响起，温苑双腿的腿筋被碎片割断了，只感觉一阵剧痛，就失去了意识。

“师兄，师兄，醒醒。”

温苑只觉得眼前有一只大蚊子嗡嗡地飞，很是扰人清梦，黑暗中意识开始恢复。

“嗯，水...”

听见这细若蚊蝇地声音，景白本就哭过的眼睛更红了。用湿润的棉签给温苑补了点水后，温苑终于睁开了眼睛。

“师兄，你说你怎么能擅自行动呢！不对，你什么时候和上级偷偷联络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是...要是我在，你的腿也...。”

“乖，小朋友就开心点，我才是师兄，不用你保护我。周渊怎么样了？”温苑虚弱地笑笑，安慰着景白，心里却仍在担心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你都睡七天了，在你住院的第二天，他醒了，知道你不见了差点没疯。到戏班里，疯狂找着你那个宝贝盒子，结果看完之后又昏过去了。周大帅见状直接给人带回台湾去了。师兄你……”

景白一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嘴角还带着笑的温苑。

“接到这个任务我就知道不可能好好的回来，只是没想到离别竟是先任务一步，这样已经很好了。就这样的我在他身边也是累赘，他值得更好的……”温苑的眼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释然，知道周渊平安于他而言就足够了。

......

时间匆匆而过

“温爷爷，您看，这是不是您当年相片里的人？”景白的小孙子景逸兴奋地说。

温苑发间已经斑白了，但面容仍旧，眼尾的细纹丝毫不减他的风采。他推着轮椅到景逸身边，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是周渊。

“您看，这是他的妻子，这是他的孩子，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不然也不会记得他那么多年。”景逸又拿出一张照片指给温苑看，眼里满是对两人之间的故事的好奇。

温苑摸着相片的手一顿，微微垂下了眼眸，终是叹息，“是啊，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看见现在他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一个月后，温苑安然去世，屋里的东西他什么都没动，只有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只玉簪。

后来长大的景逸才爷爷口中的故事知道，那个人不是友人，而是恋人。温苑也是因为他一辈子未娶，用半辈子的功勋换得那人转行顺畅，生活美满。

知道温爷爷不想打扰到那个人的生活，于是景逸没有去信，只是拜托他那边的同学要了一些周渊的近照，时不时拿去碑前给温苑看。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