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4

阮软软站在微波炉前，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方三厘米处，表情凝重得仿佛在拆炸弹。她租的这间单身公寓厨房小得转个身就能完成一次圆周运动，此刻却因为她的静止显得格外空旷。

"理论上来说..."她对着微波炉里那块金黄带刺的物体自言自语，"榴莲和芝士都是发酵食品，没道理芝士能烤榴莲不能..."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微波炉美食大全"的页面上，最上方搜索栏里赫然写着"如何用微波炉制作烤榴莲"几个大字。下面第一条回答被顶了五千多赞：【千万别试！会炸！】

阮软软的指尖微微颤抖，但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按了下去。"科学需要牺牲！"她慷慨激昂地宣布，顺手把计时器拧到十分钟——这个数字是她用体重除以鞋码再乘以生日月份得出来的，绝对科学。

微波炉发出愉快的嗡嗡声，阮软软后退两步，从抽屉里翻出上次吃火锅剩下的护目镜戴上。这是她上周在小区"垃圾分类知识竞赛"中获得冠军的奖品，当时主持人说"这是为了保护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三分钟后，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开始从微波炉缝隙里渗出。那味道像是臭袜子泡在鲱鱼罐头里发酵三个月后，又被雷劈过似的。阮软软突然理解为什么楼下便利店宁愿卖过期的鲱鱼罐头也不肯进榴莲了——这玩意儿简直是生化武器。

"应该...没问题吧？"她咽了口唾沫，看着微波炉玻璃门内渐渐变成褐色的不明物质。就在这时，微波炉突然发出一声类似老式电脑开机的"滴"声，接着整个机器开始剧烈震动，活像得了帕金森的老头。

阮软软当机立断拔掉电源，但为时已晚。伴随着一声闷响，微波炉门被炸开一条缝，黄绿色的浓烟喷涌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厨房。更可怕的是，烟雾报警器像是被这味道吓到似的，居然没响。

"完蛋..."阮软软捂住口鼻，眼睛被熏得泪流满面。她跌跌撞撞冲向窗户，却发现这破公寓的窗户年久失修，卡死在一半的位置。浓烟已经蔓延到客厅，她养的仓鼠"总裁"在笼子里疯狂跑轮，仿佛在提前演练逃生路线。

门铃就在这时响了。

阮软软透过猫眼看到三个穿制服的人站在门外，最前面那个举着对讲机："物业安全检查！有住户举报闻到疑似煤气泄漏的味道！"

她的视线在微波炉和房门之间来回切换，额头沁出冷汗。现在开门等于自首，不开门又显得可疑。电光火石间，阮软软做出了一个让她余生都在后悔的决定——她抓起恐龙睡衣的帽子扣在头上，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开门。

"您好，我们接到投诉..."物业人员的话戛然而止。三个人齐刷刷后退一步，最年轻的那个甚至掏出了防毒面具。

阮软软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什么味道？我没闻到啊。"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微波炉很配合地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砰"地彻底炸开。一块焦黑的榴莲肉像炮弹一样射出来，精准地糊在了物业主任锃亮的脑门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物业主任缓慢地抬手摸了摸额头，手指沾上某种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诡异物质。他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绝望，最后定格在一种看破红尘的平静。

"阮小姐，"他深吸一口气，随即被呛得直咳嗽，"这是您本月第三次被投诉了。上周您用无人机给流浪猫投喂猫薄荷，结果猫群暴动挠坏了十二辆车的漆面；上上周您在阳台试验'永动机'导致楼下以为地震报了警..."

阮软软低头盯着自己的恐龙拖鞋："科学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就是，"物业主任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纸，"您被下最后通牒了。要么三天内搬走，要么我们走法律程序。"

关上门后，阮软软瘫坐在地上，仓鼠"总裁"不知何时已经自己打开笼子爬到她腿上，黑豆般的眼睛里写满了"又作死"三个字。

"这不公平！"她戳着仓鼠的胖脸，"爱迪生发明电灯前失败了一千多次呢！"

仓鼠不屑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她。

阮软软长叹一口气，摸出手机打开租房APP。屏幕刚亮就弹出一条消息：【您关注的"市中心豪华公寓"降价啦！】配图是一栋玻璃幕墙的现代化大楼，下面标注着令人咋舌的价格。

"呵，除非把我卖了..."她嘟囔着往下滑动，突然停在一个标题上：【急转！金融中心旁精装单间，押一付一，仅限今天！】

价格低得离谱，地址好得不可思议。阮软软的直觉警报嗡嗡作响，但眼下微波炉还在冒烟的现实让她别无选择。她以单身二十四年练就的手速抢下房源，收到确认短信后立刻开始打包——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几件衣服、半箱泡面和她的"科学实验器材"（主要是从拼多多买的各类奇怪工具），最值钱的就是"总裁"和它的三层别墅笼子。

两小时后，阮软软站在新公寓楼下，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群。她租的公寓就在其中最气派的那栋"星辉国际"隔壁，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十米。

"这地方一个月租金至少得五位数吧？"她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做梦，"该不会是凶宅..."

电梯直达28楼，阮软软拖着行李箱找到2809室。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她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仿佛即将打开的不是一扇普通的门，而是潘多拉魔盒。

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堪比杂志封面样板间的客厅：落地窗外是整个金融中心的璀璨灯火，真皮沙发上随意搭着件看起来就很贵的西装，茶几上摆着喝了一半的红酒。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那幅抽象画——阮软软盯着看了三秒，突然意识到画的是两个人在不可描述。

"卧槽！"她猛地后退撞到行李箱，仓鼠笼子翻倒在地，"总裁"愤怒地吱吱叫。

一个冷冽的男声从她背后响起："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释。"

阮软软僵硬地转身，看到电梯口站着一个身高起码一米八八的男人。他穿着剪裁精良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的手臂线条让阮软软不合时宜地想起健身房的广告。但此刻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阴云密布，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我、我是新租客！"阮软软举起手机短信当盾牌，"你看！2809室，今天刚租的！"

男人眯起眼睛扫过屏幕，表情变得更加危险。他大步走过来，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混着一丝酒香，阮软软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首先，"他抽出阮软软手中的手机，声音像浸了冰，"这栋楼是星辉集团高管公寓，从不外租。"

"其次，"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这个租房网站昨天刚被曝光是诈骗平台。"

"最后，"他把手机塞回已经石化的阮软软手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是2809的业主，陆氏集团CEO陆沉。现在，你有一分钟时间解释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阮软软的大脑此刻像她的微波炉一样炸成了烟花。她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男人，突然发现短信里的门牌号似乎比实际少了个0——2809和28009，那个小小的数字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几乎隐形。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她干笑着后退，后背抵上了门框。

陆沉慢条斯理地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莫名让阮软软想起动物世界里准备捕食的猎豹。"还剩三十秒。"

仓鼠"总裁"突然从笼子里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陆沉锃亮的皮鞋。时间仿佛再次静止，阮软软看着这个身价据说能买下半个城的男人僵硬地低头，与一只肥嘟嘟的仓鼠四目相对。

"它...它喜欢你！"阮软软急中生智，"总裁从来不亲近陌生人的！这说明你是个好人！"

陆沉的表情变得难以形容。他缓缓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仓鼠的后颈皮，动作熟练得令人意外。"金丝熊，母，约一岁半，最近喂太多瓜子导致轻微肥胖。"

阮软软瞪大眼睛："你怎么..."

"我大学修过动物医学。"陆沉把仓鼠放回笼子，突然话锋一转，"你刚才说你是被诈骗的？"

阮软软点头如捣蒜，趁机把微波炉惨案简略成"厨房小意外"。

陆沉沉默片刻，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李秘书，查一下最近是否有新员工需要安排住宿...对，立刻。"

挂断电话后，他审视的目光在阮软软和她的恐龙睡衣之间来回扫视："星辉市场部缺个打杂的，包住。工资扣到还清门锁赔偿为止。"顿了顿，又补充道："包括精神损失费。"

阮软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电梯"叮"的一声开了。四个穿黑西装的壮汉走出来，为首的恭敬道："陆总，需要处理什么？"

她瞬间脑补出自己被装进水泥桶沉入黄浦江的画面，一把抱住仓鼠笼子："我选工作！"

陆沉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对保镖摆摆手："带她去员工宿舍。"转身前最后看了眼阮软软头顶那撮不安分的呆毛，"明天八点，别迟到。"

当阮软软躺在员工宿舍的小床上时，还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像场荒诞的梦。她摸出手机，发现十几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来自闺蜜：【听说你被全小区通缉了？牛逼啊姐妹！】

阮软软回复：【不止，我还招惹了个更可怕的生物】

【什么生物？】

【好像叫...霸道总裁？】

放下手机，她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爱迪生说得对，失败果然是成功之母..."就是不知道这次会生出个什么怪物。

窗外，星辉国际的LED屏突然切换画面，陆沉的商业采访视频循环播放。男人西装笔挺地谈论着金融市场，镜头拉近时，阮软软分明看到他锃亮的皮鞋上有一道可疑的爪印。

"完了，"她把脸埋进枕头，"明天绝对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