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肖战将几件换洗衣物塞进一个简单的背包。
动作很轻,也很慢。
那个住了没多久的出租屋,此刻弥漫着一股未散尽的油漆味,混杂着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此刻却奇异地有了一丝“家”的错觉。
至少,那里有属于他自己的气味。
一件旧的素描本,几支用了很久的画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进去。
这是他仅剩的,能证明“肖战”还存在的东西。
旁边的人没有催促,只是眼神像钉子一样跟着他。
手机被收走了。
“暂时保管。”
对方是这样说的,语气毫无波澜,就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切断了他和外界最后一点微弱的联系。
背包很轻,心却重得像灌了铅。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留下无数绝望回忆的地方,被其中一个男人不轻不重地“请”了出去。
楼道里邻居探究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
坐进一辆黑色的轿车,内饰考究,空气中漂浮着高级皮革混合着淡淡冷杉的香气。
和刚才那个充满生活窘迫气息的出租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车辆平稳地驶出老旧的街区,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开阔、繁华。
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最终,车子汇入通往城市顶级富人区的车流。
道路两旁的建筑越来越疏朗,绿化也愈发精致。
每一栋宅邸都像是精心设计的艺术品,隔着高高的围墙与精致的铁艺大门,透出森严的距离感。
车子在一栋格外气派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下。
纯白与深灰的几何线条勾勒出建筑的轮廓,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在夜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安保人员确认了车辆信息,厚重的金属大门无声地滑开。
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堡垒。
肖战被带下车,脚踩在平整光滑的石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别墅内部,奢华感扑面而来。
挑高的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价值不菲的艺术品随意摆放着,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力与品味。
然而,空间太大,太空旷,也太安静了。
精致的家具如同博物馆里的展品,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些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似乎比寻常的要厚实许多,边缘隐约有金属加固的痕迹。
一个穿着熨帖管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锐利而审慎。
“肖先生,晚上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称呼我为陈叔。”
他的声音平和,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陈叔简单介绍了别墅的基本布局,以及几位同样沉默寡言、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
她们向肖战微微躬身致意,动作标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恭敬是有的,但疏离感更甚。
肖战被引着走上二楼。
走廊很长,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他被带进一个宽敞的卧室套间。
房间很大,装修风格是极致的简约,黑白灰的冷色调,搭配金属与玻璃材质,线条利落,质感高级。
衣帽间里挂满了崭新的衣物,从休闲到正装,一应俱全,全是顶级品牌,标签都还没拆。
洗漱台上摆放着全套的男士高端护肤品。
生活所需的一切都被提前准备好了,细致到令人心惊。
但这绝不是肖战会喜欢的风格。
房间里闻不到一丝属于“人”的气息,只有属于王一博的,那种强烈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印记。
这里不像卧室,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样板间。
或者说,囚笼。
目光扫过房间,肖战的视线在天花板的角落,书桌上一个不起眼的摆件,甚至墙壁挂画的边缘,都捕捉到了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
是摄像头。
无处不在的监控。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放在玻璃容器里的标本,一举一动都被清晰地观察着。
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他尝试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陈叔,王…王先生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先生的行程,我无权过问。您只需要安心住下即可。”
“那…这里有什么规矩吗?”
“肖先生,您只需要知道,先生没有允许的事情,不要做。”
标准的回答,滴水不漏,像一堵无形的墙,挡回了所有试探。
强调的只有“先生的吩咐”。
随后,陈叔告知了他所谓的“自由”边界。
“别墅内部,您可以自由活动。”
“但没有先生的允许,请不要离开别墅区域。”
“所有对外通讯,包括手机和网络,都需要经过先生的同意。”
每一条,都在清晰地界定他活动范围的围栏。
交代完这些,陈叔便带着佣人离开了,留下肖战一个人面对这个巨大的、冰冷的 gilded cage。
搬进来的第一天,王一博没有出现。
这让肖战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心底深处的不安却不减反增。
那个男人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使看不见,也知道他随时可能落下。
或者,他此刻就在某个监控屏幕后,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夜深了。
肖战躺在那张过分宽大的床上,柔软的床垫和丝滑的被褥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他毫无睡意。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很美,却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他被困在这里,与那片喧嚣繁华彻底隔绝。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恐惧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王一博到底想做什么?
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而这样的日子,又将持续到何时?
黑暗中,这些问题像幽灵一样盘旋,没有答案。
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和窗外那片与他无关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