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灼热的呼吸几乎烫伤了肖战颈侧的皮肤。
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信号，如同猛兽捕猎前最后的屏息。
肖战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逃离。
恐惧是本能，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吞没。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恐惧深处，一丝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感觉却悄然滋生。
兴奋。
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兴奋感。
王一博失控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肖战混沌的思绪。
眼前这个男人，强大到令人绝望，掌控欲深入骨髓，此刻却因为自己脸上的那片“马赛克”，因为自己的无声反抗，而显露出如此原始的挫败与疯狂。
他竟然，也有无法掌控的东西。
而那个东西，竟然和自己有关。
这个发现，像是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肖战心底某个被长期压抑的黑暗角落。
一丝扭曲的释放感，夹杂着报复的快意，让他因恐惧而冰冷的血液，都仿佛流动得快了一些。
王一博的眼神依旧死死锁着他，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太过骇人。
肖战垂下眼睑，不敢再看。
他怕自己眼底那丝不合时宜的兴奋被发现。
也怕王一博彻底失去理智。
最终，王一博只是重重地喘息了几下，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冲动。
他猛地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
空气中紧绷的弦，似乎暂时松弛了一点点，却并未断裂。
“最好别再让我看到那该死的东西。”
王一博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重重的摔门声。
门板震动，仿佛也震动了肖战的心脏。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肖战才缓缓地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双腿还在微微发软。
刚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王一博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
肖战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开始仔细回想。
那片诡异的马赛克。
第一次出现，是在那场极尽奢华却令人窒息的晚宴上。
当时，他因为王一博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而感到羞愤，怒视着他。
就在那个瞬间，王一博脸上靠近颧骨的位置，出现了那片模糊的像素块。
后来呢？
似乎每一次，都伴随着自己对王一博强烈的负面情绪。
厌恶。
憎恨。
愤怒。
反抗。
难道……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开始在肖战的脑海中成形。
他像一个迷途者抓住了唯一的线索，又像一个科学家面对未知的现象，迫切地想要验证。
需要一次试探。
一次小心翼翼的，不会引火烧身的试探。
晚餐时间。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却驱散不了两人之间无形的低气压。
王一博用餐动作优雅，速度却不慢。
肖战拿着勺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每一勺都舀得很少，送入口中的动作也格外迟缓。
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对面的男人。
王一博的眉头，果然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嘴角习惯性下撇的弧度，已经透露出他的不耐烦。
就是现在！
肖战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王一博放在桌沿的手上。
那只骨节分明，曾经粗暴地扼住他下颌的手。
就在王一博指尖无意识地轻点桌面时，肖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
极其淡薄的一丝。
如同空气中偶然折射的光晕。
一点点难以捕捉的像素闪烁，出现在王一博的指尖。
颜色很浅，若隐若现，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肖战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不是错觉！
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低下头，继续慢吞吞地喝汤。
同时，在心里，他开始默默地念起那些词语。
可恶。
讨厌。
控制狂。
疯子。
他将所有积压在心底的，对王一博的负面定义，一遍遍地重复。
视线，则死死地，不动声色地，锁在王一博的手背上。
奇迹，或者说，诡异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随着肖战内心负面情绪的不断累积和聚焦，王一博手背的皮肤上，真的开始浮现出一些细小的光点。
它们不再是刚才那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而是如同被打翻的星尘，呈现出淡淡的彩虹色泽，闪烁不定，明灭闪烁，仿佛拥有生命，正在微弱地呼吸。
范围很小，只局限在一小块区域。
但那绝对是……马赛克！
肖战屏住了呼吸。
肾上腺素在飙升。
他更加集中精神，努力放大内心的憎恶与反感。
他回想着王一博囚禁他、控制他、将他视为所有物的种种行为。
那些令人窒息的过往，那些无力反抗的绝望。
手背上，那些彩虹色的像素点，开始像墨水滴入清水般，缓慢地扩散开来。
颜色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浓郁。
虽然范围依旧不大，大概只有指甲盖那么一小片。
但已经可以清楚地辨认出，那确实是和之前出现在王一博脸上一样的马赛克！
成功了！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炸得肖战头皮发麻。
紧随而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巨大的震惊。
以及，一丝无法抑制的恐慌。
他竟然真的……可以影响到王一博？
用这种……诡异的方式？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太危险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手中握住了一把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却拥有巨大杀伤力的武器。
恐惧感迅速压倒了那一点点扭曲的兴奋。
要是被王一博发现了怎么办？
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肖战不敢想下去。
他连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努力清空脑海里那些负面情绪。
停止。
必须停止。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随着他情绪的平复，意志力的强行压制，王一博手背上那片小小的、彩虹色的马赛克，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又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地黯淡下去，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你在磨蹭什么？”
王一博不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肖战的思绪。
他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背上那短暂的异常，只是对于肖战吃饭的速度感到不满。
“没什么。”
肖战立刻低下头，掩饰住眼底残留的惊悸，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食物的味道，此刻尝起来有些复杂。
他的内心，如同经历了一场海啸，表面看似恢复平静，深处却依旧波涛汹涌。
恐惧还在。
但那短暂的、掌控了某种秘密的兴奋感，也如同鬼魅般挥之不去。
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不该存在的快感。
以及，对这种未知力量，对不可预测未来的茫然。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线缠绕着，无法平静。
尽管害怕，尽管不安。
但肖战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颗反抗的种子，在他心底最深的土壤里，悄悄地破土而出。
他并非完全待宰的羔羊。
他拥有了这个诡异的，或许可以称之为【马赛克】的力量。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力量的极限在哪里，不知道该如何运用，甚至不知道它会不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但这终究是一个开始。
一个微弱的，却无比真实的，反击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对面依旧面无表情，却无形中散发着压迫感的王一博。
这一次，肖战的目光里，除了恐惧和隐忍，似乎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一些深藏在眼底的，微小的火苗。
那火苗很小，藏得很深，如同暗夜里的星辰，微弱却执着地闪烁着。
是希望？
是算计？
或许两者都有。
王一博似乎并未察觉肖战眼神中细微的变化，或者说，他并未在意。
在他眼中，肖战依旧是那个可以被他随意掌控的，脆弱而美丽的囚徒。
他只是不耐烦肖战的慢动作。
“吃快点。”
冰冷的命令再次响起。
肖战顺从地加快了速度，将最后几口饭菜塞进嘴里。
食不知味。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刚才那个惊人的发现里。
马赛克。
负面情绪。
似乎存在着某种直接的联系。
是他的情绪，直接作用在了王一博身上？
还是说，这是一种更复杂的，他暂时无法理解的机制？
一顿饭在沉默和压抑中结束。
佣人上前收拾餐具。
王一博起身，似乎准备离开餐厅。
肖战坐在原地没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桌面。
他需要时间。
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来整理思绪，来再次验证他的猜想。
王一博走到餐厅门口，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依旧带着审视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别耍花样。”
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肖战低着头，没有回应。
直到王一博的身影彻底消失，餐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刚才王一博手背消失马赛克的地方。
那里光洁如初，没有任何异常。
但肖战知道，那不是幻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如同潘多拉的魔盒，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意识深处。
打开它，可能会释放出毁灭。
但关着它，他将永远沉沦于绝望。
肖战的指甲，轻轻掐入了掌心。
一丝细微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他需要弄清楚。
必须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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