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空气，仿佛被刚才骤然切断的视频通话抽走了所有温度，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王一博没有立刻发作。
预想中的摔砸声并未响起，这反常的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心悸。
他站在原地，背对着肖战，肩线紧绷，像一头暂时收敛利爪的猛兽。
几秒钟后，他缓缓转过身。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结了冰的湖面，平静无波，却能冻彻骨髓。
他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向角落里的肖战。
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规律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肖战的心上。
肖战垂着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一寸寸剖析着他。
王一博在他面前站定。
阴影将肖战完全笼罩。
他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抬起了肖战的下巴。
力道不容抗拒。
肖战被迫抬起头，撞进那双幽深的眼眸里。
警铃在他脑海中疯狂作响。
王一博要做什么？他看穿了吗？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无数念头瞬间闪过，却抓不住任何一个。
王一博就那样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肖战几乎要屏不住呼吸。
然后，王一博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笑意，更像是一种发现了新奇猎物的、冰冷的兴味。
“阿战，”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表面。
“你越来越不乖了……”
肖战的瞳孔猛地一缩。
王一博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线，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加深，眼神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肖战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宁愿王一博像以前一样，对他大吼大叫，摔碎东西，甚至动手。
也好过现在这样。
这种阴阳怪气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比任何直接的惩罚都更让他恐惧。
王一博似乎很满意肖战此刻僵硬的反应。
他松开手，指尖最后在肖战的下唇轻轻滑过，带起一阵战栗。
然后，他退开一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肖战注意到，那条价值不菲的丝质领带上，刚才似乎也因为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短暂地闪过几个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彩色像素点。
但很快就消失了。
王一博抚平领带上不存在的褶皱，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却多了一层不容置喙的权威。
“看来，”
“你需要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
所谓的“惩罚”接踵而至。
并非皮肉之苦。
王一博取消了肖战每天被允许在别墅花园里短暂散步的“放风”时间。
那扇通往外界的玻璃门，再次被彻底锁死。
他房间里，所有可能被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都被收走了。
平板电脑、游戏机、甚至是几本肖战自己挑选的、用来消磨时光的闲书。
只剩下王一博“允许”他看的那些，大多是枯燥乏味的商业报告或者古典文学。
与此同时，住所内的监控设备，在不易察觉间，又增加了几个。
特别是对着肖战房间的那个，角度刁钻，几乎达到了无死角的程度。
冰冷的电子眼，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王一博似乎决意要彻底掐灭他任何“小动作”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这种密不透风的禁锢之中，王一博又会毫无征兆地给予一些所谓的“奖励”。
有时，他会亲自端来一些极其昂贵的、但肖战并不喜欢的食物，用一种近乎喂食的姿态，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咽下去。
有时，他会让人送来一些崭新的衣物。
质料华美，剪裁考究，却无一例外带着某种束缚感，比如过紧的袖口，或者需要系得很紧的腰带。
仿佛在用这些冰冷的物质，不断提醒肖战他失去的自由，并加深他作为“所有物”的印记。
面对这一切，肖战选择了沉默。
他默默地吃饭，默默地换上那些衣服，默默地忍受着无处不在的监视。
他知道，任何形式的反抗，在此刻只会招致更严厉、更无法预测的对待。
那次搅黄合同的短暂胜利，以及随之而来的、变本加厉的囚禁，都被他视为一次重要的经验。
他成功了。
【马赛克】的力量超乎想象。
但代价同样沉重。
王一博的反应，那种病态的、被挑起兴趣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他需要更聪明。
更隐蔽。
下一次出手，必须更加精准，更加不留痕迹。
他和王一博之间的“战争”，显然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不再仅仅是对抗那座物理的囚笼。
更要对抗王一博试图渗透他精神的、无形的控制。
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总能穿透墙壁，无声地宣告着：
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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