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殿的檐角寄了厚厚的雪，铜铃在风中摇晃，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呜咽。
六角殿，半山亭，亭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打在雪上的丝丝雪光，映着歪倒的酒坛和散落的酒杯，棠华倚坐着，头发散乱的披在肩头，手中拎着一坛未尽的烈酒，仰头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浸湿了衣襟。
棠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了。
想起了神魔大战的过往，尤其是——源仲。
他闭了闭眼，喉间滚出一声低笑。
“哈哈...”
又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苦涩。
“子非，把他带进殿。”
源仲披着大氅踏入，眉目冷峻如刀，目光扫过满地的酒坛，最终落在棠华身上。
“你倒是会挑地方。”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讥讽。
“雪夜亭子，四面漏风，连个炭盆都没有，你在这儿喝闷酒，是想冻死自己？”
棠华抬眸看他，眼底血丝分明，却扯出一抹笑：“......冻死也不错。”
源仲冷嗤一声：“那你想多了，狐狸皮毛都挺厚的。”
六角殿偏殿，棠华斜靠在椅子上，子非看着他摇了摇头，拂袖一挥，殿内烛火骤亮，驱散了几分寒意。
源仲走到棠华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道：“说吧，什么事值得你堂堂有狐族仙君，落魄至此？”
棠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欠你一句道歉。”
源仲指尖微顿，抬眸看他，却装作一脸的无所谓。
“当年神魔大战前，我本该告诉你真相”棠华嗓音沙哑，像是被酒液灼伤喉咙。
“可你......终究没说。”源仲眸色一沉，指尖微微收紧。
棠华闭了闭眼，终于低声道：“你父母的死，不是战鬼族，不是意外。”
源仲得瞳孔猛地收缩，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面上却平淡如常。
棠华苦笑
“当年平壶之战前，父母们不愿让我们以身试神手，曾来和丁戌长老商量将我们放回......但那时你已经成功掌控神手，长老们需要你去对付战鬼族...又怕你父母，对你不好掌控，便下令诛杀，后平壶之战他们见识了神手的厉害，惧怕你的力量，便又打造金锁锁住你的神手之力，又以五罪禁锢你......而我，早已知晓，却因犹豫，又愚蠢的听信长老们之言，这些年才慢慢想清楚个中缘由...却已经来不及了。”
源仲呼吸急促，眼底涌现滔天怒意，却又在瞬间归于死寂。
“大战结束后为什么不说？”他嗓音极冷，像是淬了冰。
棠华握紧酒瓶，指节泛白：“我怕你冲动行事，反遭毒手，又听信谗言......可我没想到，他们会设计利用金锁禁制，封印你的神手之力......丁戌更是利用你的神血，延长自己的寿命。”
棠华胸口闷痛，低声道：“是我错了...”
殿外风声愈烈，源仲背对着棠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今日来，就为了说这些？”
棠华低笑一声：“算是吧。”
“然后呢？”源仲转身，眸光锐利。“说完这些，你心里就好受了？”
棠华指尖微颤，半晌，才哑声道：“我没想过你会原谅我......我会想到办法的......”
说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倒是睡的快...子非，把他弄回去。”
子非了然，扛起棠便往金霞殿去。
“源仲说，狐狸毛多，冻不死的。”
说完，便把棠华留在了金霞殿门口的台阶上，回六角殿去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