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啊……啊!”一位少年在电椅上痛苦地呻吟,他大口喘息着,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脸色苍白,显得极度虚弱。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接受电疗了。这位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岁的模样,身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脖子上佩戴着一枚象征着法国的洛林十字徽章。他那双棕色的眼眸尽管此刻失去了神采,却依旧能窥见往日的炯炯有神。他的身体异常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望着眼前的医生,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因体力不支而无法言语。
“放轻松,孩子,”医生在一旁劝慰道,“这是在拯救你,这些痛苦只是暂时的。”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为了让你摆脱孤独的深渊,重新获得新生!”
“可是……这根本不是什么拯救……”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微弱而颤抖,“电疗破除诅咒的说法纯属虚构,没有任何依据。这是一场谋杀,对吧?你们只是想要消除心中的不平等,因为我们拥有你们所没有的东西。”
“胡说!”医生怒斥道,“你懂什么?人生来便是不平等的,这有什么可质疑的?而我,正是在帮助你重获新生。所谓的能力,不过是你们这些精神病人臆想出来的罢了。‘你们’能看到,‘我们’看不到,这又如何能成为质疑的理由?”说罢,他吩咐旁边的人:“加大力度。”
“可是……他快不行了。”旁边的人提醒道。
“没什么可是的!听我的!”医生的态度不容置疑。
“好……好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该死,又是她!”医生低声咒骂了一句,然而敲门声却愈发急促起来。他无奈地站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女子,看上去约莫十九岁。她身穿蓝白色的衣裙,紫色的眼眸深邃而神秘,蓝色的长发上缠绕着几条三色旗的发带,脖子上同样佩戴着一枚洛林十字徽章。
“陈纳德先生,”女子开门见山地说道,“请你终止这场‘谋杀’般的治疗,放掉那位孩子。”
“伊昔小姐,”医生冷冷地回应道,“这是我的病人,怎么治疗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再说了,这怎么能算是谋杀呢?我是在拯救他,让他摆脱孤独的困境……”
“够了。”伊昔小姐打断了他的话,“你不会天真地以为电疗能打破这个‘诅咒’吧?就算能打破,他就能摆脱孤独了吗?人们还是会因为‘诅咒’这件事而孤立他。再说了,枫本就体弱多病,你这样高强度的电疗,不是进一步伤害他吗?这难道不是一场谋杀吗?一场由于你们心中的嫉妒与不平等而引发的谋杀!”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冷笑和嘲讽。
“你……你!”医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猜对了?”伊昔小姐步步紧逼。
“够了!你知道这场阴谋又如何?”医生怒目而视,“你今天来不就是想要带走枫吗?如果我不给呢?”
“嗯?”伊昔小姐缓缓靠近医生,突然出手摁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顶住了他的脑门。
“枪可没有长眼睛。”
“别这么着急嘛。”男人的手指悬在电疗启动按钮上方,脸上带着一丝扭曲的笑意:“有话咱们好好说,没必要动真枪实弹。你不就想带走枫吗?我答应你。不过,往后我的其他治疗项目,你别再来插手。”说着,他的指尖在按钮上轻轻摩挲。
“你敢!”伊昔手中的枪稳稳指着男人。那枪身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下一秒就会喷射出致命的火焰。
男人轻笑一声:“大家各取所需嘛。”
伊昔小姐的手微微颤抖,她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枫平日里遭受折磨的画面,最终将枪缓缓放进口袋。她快步走到枫身旁,将早已被病痛与折磨压得痛苦不堪的枫背起。枫那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他仍然向伊昔挤出了微笑。眼神充满信任
伊昔背着枫,脚步坚定地朝着治疗室门口走去。门缓缓打开,刺目的光线从门外涌入。“你自由了,枫。”
可是,危机解除了吗?
突然!警笛声划破夜空,宛如尖锐的利爪,撕碎了伊昔和枫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宁。医生办公室的电话听筒还在微微晃动,他望着窗外还没远去的两个身影,嘴角浮起一丝复杂的笑意,手指迅速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他们往东走了,快抓住他们!”医生刻意压低声音,佯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对着电话那头急切喊道。
“该死!”伊昔听闻,恶狠狠地回头瞪了医生一眼,旋即背着昏迷的枫,匆忙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脚步声在砖石地面上急促回响,仿佛敲打着紧张的鼓点。
“哼,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医生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神中透着一丝阴鸷。
“他们在那,快追!”一名警察大声呼喊,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
伊昔抱着枫,脚步匆匆,又拐进另一条更为隐蔽的小巷。巷子尽头,一座爬满青藤的老房子静静伫立,藤蔓蜿蜒缠绕,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秘密。这里,便是伊昔的秘密藏身处。
伊昔迅速走进屋内,在窗边放置了一面镜子。镜子在昏暗的光线中,反射出微微的光泽。很快,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伊昔和枫的样子在窗边清晰显现,一动不动。
“他们在那!在那个房子里!”警察们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急迫。一名警察猛地踹开房门,却惊愕地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唯有那面正在发光的镜子,依旧映照着伊昔和枫的模样。
原来,这是伊昔小姐独特的能力——通过镜子发光制造幻象。而此时,伊昔和枫早已从后门悄然逃离,消失在城市的街巷之中,不见踪影。
“伊昔小姐……原来你也是……”枫在伊昔背后,小声喃喃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与释然。
“嗯哼,和你一样呀。”伊昔温柔地回应,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你饿了吧?前面有个面包店,咱们一起吃面包吧。”
“好……”枫轻声应道。
两人走进面包店,店内弥漫着新鲜出炉面包的香气。“老板,来两个面包。”伊昔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轻轻放在柜台上,硬币与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坐在角落,伊昔看着枫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满是心疼:“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枫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伊昔姐,谢谢你救了我。要是没有你,我……”
伊昔伸手轻轻摸了摸枫的头:“别这么说,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
伊昔小姐不只是枫的心理医生,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挚友。他们同样身为能力者,自幼便遭受孤立与欺负。在那段黑暗的时光里,唯有枫挺身而出保护伊昔,与她倾心交谈。这份珍贵的情谊,便是伊昔不顾一切保护枫的缘由。
“那个……枫,我诊所还有一位病人,我得回去看看他,这离你家不远,你快回去吧。”伊昔笑着说道。
“好的。”枫同样笑着回应,笑容里带着一丝不舍。
吃完面包后,枫的身体明显恢复了些力气。他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此时正值春季,本该是万物生长、生机勃勃的时节,可周围的树叶却突然纷纷飘落,宛如一只只凋零的蝴蝶。枫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
果然,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可是一大笔钱!只要把他卖出去,咱们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父亲贪婪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仿佛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可他是我们的孩子啊……”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透着母性本能的挣扎。
“孩子又怎样?他这种能力者,迟早会给我们带来灾祸!”父亲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满是决绝与冷酷。
枫如遭雷击,双腿瞬间发软,差点站立不稳。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买主提前来了。
枫惊恐万分,迅速躲进储物间,大气都不敢出。狭小的空间里,他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透过门缝,他看到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走进屋内,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凶狠与贪婪,正和父母讨价还价。
极度的恐惧让枫站立不稳,突然摔倒在地,发出声响。
“谁?”买主恶狠狠地喝道,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随后,他顺着声音的来源找去,发现了枫。
“哦,原来是枫啊,快跟我走吧枫,你的父母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买主露出邪恶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深渊中的恶魔。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枫在心中疯狂默念,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买主叫陈泽,平日里专门逼迫孩子干苦力活,以此谋取暴利,心狠手辣,残暴至极。
突然,枫想起自己还有能力,一个被他长久忽视的能力。可当他试图发动能力逃跑时,却惊愕地发现,能力消失了!
枫心中满是震惊,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还不容他思考,陈泽便一把将他拽起,像拎起一只小鸡般,强行塞进车里。车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枫无助地望着窗外,屋内母亲喊着:“孩子呀,孩子……”声音带着哭腔,而父亲则是得到钱后贪婪的大笑,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刺痛着枫的心。
漫长的路程过后,几个小时过去了,枫被带到了这个专门让孩子做苦力的地方。陈泽粗暴地将他扔进房间,丝毫不管枫身上的疼痛,随后“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唉,又一个孩子遭殃了。”一个孩子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我叫晨曦,他叫白鹭,那个叫遇。”晨曦介绍道。
“这不四个吗?还有一个呢?”枫疑惑地问,又赶忙补充,“对了,我叫枫。”
“他被关禁闭了,因为不好好工作。”白鹭说道。
这时,孩子们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地咕咕叫了起来,饥饿如同恶魔般啃噬着他们的肠胃。
“我有面包,你们吃吧。”枫说着,从怀里掏出藏着的面包,面包有些被压变形了,但散发的香气依旧诱人。
“谢谢!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吃的全都被他吃完了。”遇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吃的地方在哪?”枫问道。
“吃的地方就在隔壁。你要干什么呀?”
“帮你们偷!”枫毅然决然地说道,眼神中透着坚定。
“我帮你!门正好开了!你从我身上跳过去,越过那窗户!”晨曦开心地说道,脸上洋溢着信任。
“可是……”
“没什么,出事也是我来扛。”枫安慰着大家,心中却也有些忐忑。
随后,在晨曦的帮助下,枫奋力一跳,跳出了那个窗户。他小心翼翼地潜入隔壁的贮藏间,昏暗的光线中,他摸索着拿起自己力所能及能拿动的食物。之后,他把这些食物都分享给了大家。就在他想回到房间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高大身影的怒吼。
“你找死!竟然偷我的东西!”陈泽的声音如同炸雷,紧接着,他手中的鞭刀带着风声,重重砸向枫。一下,两下,三下……枫只觉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枫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地面上有老鼠窸窸窣窣爬过的声音,身上的疼痛依旧如影随形。
(黑暗中传来生锈铁栏的轻响,枫勉力抬头,只见隔壁禁闭室的男人正隔着铁栅朝他笑,指节敲了敲自己渗着血痂的手腕)
“你是?”枫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发闷,后背抵着潮湿的石壁,掌心还残留着被鞭刀抽打的灼痛。
“顾城。”男人指尖敲了敲石壁,唇角扬起半分笑意,“因为把陈泽藏的粮食分给小孩,被关进来第三晚了。你偷食物被抓的事,洞里都传遍了——挺有种啊,小子。”他忽然凑近铁栏,目光落在枫手臂上正在结痂的伤口,“你该和我一样,是能力者吧?”
枫浑身一僵,喉间滚过一声轻哑的疑问:“你怎么……”
“普通人挨陈泽三鞭刀早该化脓了。”顾城指腹摩挲着石墙上的苔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天气,“我们这种人,伤口愈合总比常人快些。”他忽然抬头,眼底映着铁栏外透入的月光,“但你现在使不出能力,对吗?”
枫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电疗……还有被卖的时候,我太害怕了……”声音渐渐低下去,像被潮湿的夜雾浸软的纸片。
“能力是顺着心气走的。”顾城忽然席地而坐,背靠着铁栏,声音轻得像哄睡的歌谣,“你越怕,它越躲。试着把那些腌臢事从脑子里赶出去——想想你第一次发现自己能生火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枫闭上眼,喉间溢出一声绵长的呼吸。黑暗中,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冬天,伊昔被混混推下结冰的河,他跪在岸边浑身发抖,掌心突然腾起的暖意。“呼——”胸腔剧烈起伏,掌心传来刺痒的灼热感,几星橘红火星如萤火般飘起,渐渐聚成拳头大的火团。
“对,就是这样。”顾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把火凑近锁芯,陈泽那老小子买的锁,耐火顶多半分钟。”
火团触到铁锁的瞬间,锁芯发出赤红的爆裂声,滚烫的铁汁滴落地面。枫推开门的刹那,忽然转身:“一起走?我可以——”
“不了。”顾城依旧坐在阴影里,指尖划过自己的太阳穴,“我的能力是读心,早知道你要逃。”他忽然抬手指向洞壁裂缝透出的月光,“往东走,制造火灾引开守卫
枫听从了顾城的话,在旁边制造了一场小小的火灾,火焰在黑暗中摇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趁守卫被 吸引过去、注意力分散时,他猛地冲了出去!
枫一直向东跑,脚步在土地上重重踏过,扬起阵阵尘土。他奔波了一天一夜,饥饿、疲倦如同枷锁般束缚着他。最终,因为体力不支,他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枫!枫!”
伊昔焦急的脸庞逐渐清晰,她轻轻抱起枫,眼中满是心疼:“别怕,我来接你了。”
(洞外,顾城望着铁栏上未褪的焦痕,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刚才枫生火时,他分明“听”见少年心底翻涌的念头——除了逃亡,还有对某个蓝发女孩的执念。远处传来陈泽的叫骂声,他忽然笑了,指腹在潮湿的石壁上画了个小小的、会发光的洛林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