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便利店的冷柜在凌晨两点渗出幽蓝的光,林疏月数着货架上最后三罐过期饮料,玻璃门风铃突然叮咚作响。穿旗袍的女人提着红灯笼走进来,裙摆沾着湿漉漉的水草,发间插着的银簪正往下滴着黑水。
这个小城镇早就不太平了。
"要包烟。”
她把铜钱拍在收银台上,指甲缝里嵌着暗红淤泥。林疏月盯着她泛青的嘴唇,机械地扫码——自从上个月在江滩捞起这具女尸,每晚这个时辰,她都会准时来买烟。
冰柜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女人身后的空气泛起涟漪。林疏月看见她脖颈处裂开半指宽的伤口,里面游动着细小的虫子。
“你不怕?"
她忽然凑近,冰凉的呼吸喷在林疏月手腕。
“他们说活人见了鬼,连滚带爬跑三里地.”
货架上的泡面轰然倒塌,林疏月弯腰去捡,摸到她旗袍下摆的水渍正顺着瓷砖蔓延。
这是她溺亡的第三十七天,也是林疏月替她守灵的最后一夜。江风穿过玻璃门的缝隙,卷起她发间飘落的水草,林疏月摸到口袋里的朱砂符已经湿透。
林疏月“妈妈,别闹了.”
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她抚摸着林疏月的脑袋,就像生前一样。但不同的是,那双手早已没了温度。
林疏月“明天庙里做法事.”
林疏月把红梅塞进她腐坏的掌心。
林疏月“超度那天,别躲在供桌底下.”
女人愣住,灯笼里的蜡烛突然爆燃,映出她眼底浑浊的血泪。
“月月,你真的舍得妈妈离开你吗?”
作为溺亡的妈妈,林疏月始终不相信是妈妈自己跳下去的,可是所有人都告诉她,妈妈是自杀的,妈妈是跳河的,妈妈不要她了。
凌晨三点,她还是消失在雨幕里。林疏月擦拭着铜钱上的青苔,发现每一枚都刻着林疏月的生辰八字。
仿佛是已经死去的母亲无声的保护。
风铃再次轻响,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回音。林疏月抬起头,看见母亲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门口,旗袍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手中的红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烛火摇曳不定。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窝深陷,嘴唇泛着乌青,仿佛刚从深渊中爬出来一般。
林疏月“又来了?”
林疏月的声音低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到柜台前,将一枚崭新的铜钱放在台面上。硬币的边缘闪着幽幽的光泽,似乎还带着江水的腥气。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指甲缝里的淤泥依然清晰可见。
林疏月“你还想买什么?”
林疏月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朱砂符,虽然已经湿透,但那微弱的触感依然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母亲的目光落在冷柜里的那几罐过期饮料上,眼神空洞而游离。
“我渴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喉咙里磨砂,“江水太苦了,我不想再喝了。”
林疏月的心里一紧,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母亲脖子上的那道裂口。
林疏月“那你为什么要跳江.”
母亲空洞的眼神回到林疏月身上,生前她对这个女儿并不好,也或许是因为古老的思想,又或许是嫁入林家几十年来的委屈。
她对林疏月非打即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