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蹄兽车碾过冰层的咯吱声里,安无逸在后座听见前座传来低低的交谈声。白陌寒正和风秩然说上次拦截狼群时的细节,提到安无逸当时抱着麻醉枪手抖得像筛糠,却硬是挡在狼穴前不肯走,安无逸的耳尖又开始发烫,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恰好撞见陌诚望过来的目光。
那人正靠着车窗,侧脸在掠过的风雪里显得有些冷,见他看来,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便转向了后座的风秩然。
车刚驶过一道冰谷,风秩然正笑着接白陌寒的话:“说起来安无逸那股子倔劲还真少见,当时我要是真开了枪,指不定得被他念叨到明年……”话音未落,手腕忽然被轻轻按住。
陌诚的指尖微凉,搭在他手腕上的力道很轻,语气却听不出情绪:“你和他们很熟?”
风秩然的笑僵在脸上,像被按下暂停键。他侧头看陌诚,对方的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雪片上,眉峰微蹙,那点不满藏得极淡,却足够让风秩然心头一凛——他太清楚这细微的表情意味着什么,是上位者对“心腹与外人过从甚密”的隐性警示。
“不算熟。”风秩然立刻收敛起玩笑的语气,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恭谨,“上次来执行清剿任务,他们拦过我一次,仅此而已。”
陌诚没回头,指尖却收得更紧了些:“仅此而已?”
这四个字像根细针,刺破了风秩然刻意维持的平静。他喉结动了动,知道在这人面前撒谎等于自讨苦吃,索性坦诚道:“他们阻止我杀狼,说狼群没威胁到哨站。后来总部改用无人机处理,确实更稳妥……我承认,当时觉得他们有点意思,但绝没有逾矩的往来。”
他说话时,视线始终落在陌诚的袖口上——那里有块不易察觉的暗纹,是圣堂心腹才认得的标记。这无声的提醒像道枷锁,让他瞬间收敛起所有杂念,只剩下绝对的服从。
——目前唯一不受他管控的,灵魂契约。
陌诚的眉头慢慢松开,收回手时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评估他的话。车厢里静了几秒,只有前座传来安无逸被白陌寒逗得发窘的小声反驳,衬得后座的沉默格外清晰。
“童话镇的月光花田,你盯得怎么样了?”陌诚忽然转了话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风秩然立刻绷紧神经:“按您的吩咐,只烧了外围的杂草,没碰核心区。东边那片根系最深的地方,无人机拍过,没异常波动。”
“嗯。”陌诚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风秩然却松了口气,后背已沁出层薄汗。他知道这是过关了,陌诚的不满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证明自己没脱离掌控,便不会深究。只是刚才那瞬间的压迫感,让他心脏还在发紧——他迷恋这双眼睛里的冷光,却也最怕这目光染上猜忌。
前座的安无逸恰好回头拿水,撞见风秩然这副紧绷的样子,又瞥见陌诚那副波澜不惊的侧脸,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他不是迟钝的人,只是腼腆不爱多嘴。刚才陌诚那句“你和他们很熟”里的冷淡,风秩然瞬间收敛的笑意,还有此刻两人间无声的张力……这绝不是普通同事该有的气场。风秩然对陌诚的恭敬太过刻意,像士兵对将领;而陌诚对风秩然的态度,带着种“我的人只能听我的”的隐性掌控。
尤其是风秩然提到“总部”时,陌诚指尖那下极轻的停顿——安无逸忽然想起刚才修对讲机时,陌诚拿出的备用零件,型号新得不像“普通支援人员”该有的配置。
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飞快拼凑,隐隐指向一个结论:这两人的关系,远比“同事”复杂,甚至可能和他们所属的组织有关。
安无逸悄悄收回目光,假装专心拧瓶盖,耳尖却更红了。他没打算道破,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他藏着“加入圣亚王国”的事,白陌寒憋着“急着回要塞触发任务”的焦虑一样。
前座的白陌寒忽然回头:“发什么呆?水洒了。”
安无逸“呀”了一声,慌忙拧紧瓶盖,却被白陌寒伸手抽走瓶子:“笨手笨脚的,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