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听暖

花灯节这日，宫门到处都挂起好看的琉璃灯盏，门口庄严的石狮子被侍女们系上红绸，森冷惯了的角宫瞬时变得喜庆鲜活。

宫尚角推门而出，看着眼前的一切，怔愣着停在原地，檐下高挂的铜铃随风发出清响，红绸翩飞，在青石小路上投落影子。

好似明日就是他与云为衫的婚期。

晃神间，身边响起侍女木槿的轻唤声，宫尚角顺着声音偏头看了过去，见对方恭敬地低垂着头，随意摆了摆手。

宫尚角云为衫不在房中，又去了何处？

木槿本打算进房替主子更换香料的，听宫尚角这么问，她柔声回话：“回少主的话，云为衫姑娘这会儿正在小厨房那边准备点心，说是今日花灯节，以角宫名义送些东西给所有侍卫侍女，图个好彩头。”

她倒真把自己当成角宫的女主子了。

宫尚角浅应了一声，把木槿支开以后，他还是放轻脚步，朝着小厨房那边寻了过去。

“姑娘，你这是捏的什么啊？”辛夷站在凌妙妙身旁，歪头好奇地盯着她手上的东西。

凌妙妙小兔子啊，怎么样？看着不像么？

辛夷强忍着笑，摇了摇头。

凌妙妙仔细端详着，尴尬一笑。

凌妙妙好像…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哈。

凌妙妙厨房里忙活一上午，这会儿脸上和鼻尖都蹭着面粉，这阵子相处，大家都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娘没那种小姐架子，很快就笑作一团。

凌妙妙可以在瑾钰妹妹吃的山药糕上，加些桂花蜜，不用甜。她喜欢品茗，配着吃刚刚好，不算腻。

凌妙妙今日各宫的主子应该都会出谷热闹，辛夷，你们不用守着院子，关上门，做些你们想吃的一起热闹热闹，当然，要是有意中人…也可以去意中人赏月相贺。

凌妙妙的几句话，让厨房里的侍女不禁红了耳根。

“心意相通的人，哪是那么容易遇见的？姑娘就别打趣我们了，宫门里的那些侍卫哪会瞧得上伺候厨房的粗使丫鬟？”其中一个粉裙侍女小声嘀咕。

凌妙妙没有意中人也不怕，往后啊，我替你们选靠谱的好姻缘，粗使丫鬟怎么了？角宫出来的，谁也小瞧不了。

“那敢情好了，云姑娘眼光好，待我们也是出自真心，自是不会委屈了我们。”

“云姑娘，别嫌我老婆子多嘴哈，今晚少主带您出谷逛灯会，这是喜事儿，您就别操心我们这些下人的事了，姑娘您人好，得多替自己与我们少主之间的关系打算打算……”挑菜的冯婶儿笑了笑，说起少主与云为衫的时候，眼神里全是善意。

宫尚角站在门口静静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厨娘和她相处融洽，好似一起生活数年的家人。

不多时，甜糯的香气顺着门缝慢慢散出，让他那双清冽的眸子浮染明显的暖色，原来角宫的日子也可以带着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金复赶过来的时候，刚要出声，立马被宫尚角斜睨警告。

他识趣地抿紧唇瓣，守在主子身边，等到宫尚角移步书房方向，金复才扶着腰间的那把配剑轻声跟了过去。

……

书房里。

宫尚角摊开自己提前绘制的一张图纸，指尖轻点朱砂标记画圈之处，刻意压低声音。

宫尚角今晚，让安排的那几个人，在这几处严防死守，不得惊扰路人商贩，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金复抱拳应话。

宫尚角眉头一皱，眼神不自觉沉了下去。

宫尚角至于云为衫，你要躲在暗处，替我留意她会与何人接触。

“少主为何要…？”金复迟疑问道。

宫尚角无锋的探子，今晚或许会混迹在市集之中，池子里到底有没有值得钩钓的鱼，要撒了饵才好确定。

正说着话，长廊那边传来响动，宫尚角将桌上的图纸递给金复，旋即轻轻摆手，把他打发了出去。

倚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宫尚角盯看桌案上的砚台，摩挲自己的指骨，神色有那么一瞬的凝重。

无锋与宫门之间要如何取舍，昔日的上官浅作出了选择。

那么这次呢？

同样的问题，这个冒名顶替成云为衫的小刺客，又会如何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