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洬肩披墨色貂裘短氅,手持暖手用的铜炉,那双精明的眸子此刻噙着温润笑意。
裴洬这么晚了,紫商姑娘还没歇着啊。
留意到她手里拿的油纸,裴洬露出一抹诧异的神情。
裴洬这是客栈的饭菜不算合口?
宫紫商那倒不是,我就是有些睡不着,又不想打扰其他人,特意跑出去买了烤红薯,解解馋。
宫紫商抬眼,瞄了瞄他。
宫紫商裴公子要不要一起尝尝?
裴洬本来是打算与自己的手下汇合,问问江南那边有何消息,看着宫紫商骤然亮起的眸子,他犹豫片刻还是顺了她的意,颔首应下。
跟在她身后进了那间客房,裴洬没急着再往前走,听着里面收拾东西发出的动静,不用去看,都能想象到对方略显局促的表情。
隔了片刻,宫紫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朝门口喊话。
宫紫商我收拾好了,裴公子进来吧。
裴洬迈出步子,走去桌前坐好,刚把手里的暖炉放到桌上,就见宫紫商将装满银子的钱袋子递了过来。
宫紫商上回我逛夜市的时候,贪玩进赌场玩了两把,后来也多亏有裴公子替我解围,这银两,是我还你的。
宫紫商早就想给你的,只是这两天发生了一些事,裴公子又很少在房间,就耽搁下来了。
宫紫商说这话的时候,眸子灿若繁星,脸上的笑意更是看着憨甜。
对裴洬而言她算不得貌美,可她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至纯至真,这是极其难得的,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裴洬令弟的事,我听角公子提了几句。
裴洬没想象的那么麻烦,如何破局,角公子自有安排。
宫紫商吹着热气,将还烫手的红薯从纸包里拿出,裴洬顺势伸手将其接过,指尖微触的瞬间,那股寒意让宫紫商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这是人手还是冰块啊?也太凉了吧。
宫紫商我知道,其实有尚角在,我也没怎么担心。宫门这些年,大事小情都靠他在外奔走,换句话说,我虽然比他年长几岁,可这为人处事的方面,经验远不及他半分。
她微微耸肩,继续说道
宫紫商与其乱了阵脚,这节骨眼儿上帮了什么倒忙,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吃吃喝喝,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等事情圆满解决了,收拾好东西跟着大家重新上路。”
裴洬闻言,觉得她这话有些无赖,又带着几分通透,剥了红薯皮,浅笑将其递回宫紫商手里。
裴洬难怪角公子房里那个未过门的小娘子,与紫商姑娘甚是交好,这么听来,你与她的确有几分相像。
宫紫商妙妙性子讨喜,我与她,可比不了。
宫紫商咬了一口红薯,小声嘀咕着。
裴洬多看她几眼,心里大致也能猜到,她年纪轻轻被迫接手商宫,还有个年幼的弟弟等着以后从她手里夺回掌权,这些年她在商宫的日子,未必就如她展露给外人的那般自在如意。
裴洬这红薯,闻着倒是香甜。
宫紫商倒是摇了摇头。
宫紫商吃着也有点一般,没我自己烤得好吃。
裴洬姑娘还有这般手艺?
宫紫商这算什么啊,我有时候嘴馋,就喜欢自己偷烤些红薯来吃,等有机会的,让裴公子尝尝看到底甜是不甜。
裴洬好啊。
商宫的那些下人,对她虽说照顾尽心,私下里也都没少瞧她热闹,捧高踩低,毕竟连她父亲都常说,未来能掌管商宫的人只有她那个尚未成年的弟弟。
有时候她不愿惊动小厨房替她准备吃食,也怕别人发现她私下里用功研究冶铁之术的秘密,她就会躲起来,自己偷偷烤些土豆或者红薯充饥。
觉察到她对自己有所隐瞒,裴洬没去戳穿她的心思,在房里陪着她吃完红薯,二人浅谈了半柱香的时辰。
很快他就起身离开了客房。
裴洬走后,宫紫商看着他遗漏在桌上的手炉,低垂眼帘,小声呢喃。
宫紫商还真是良缘天定,合该我随宫尚角他们出来走这一趟,花灯节遇上的那位公子,大抵就是这雁翎山庄的裴庄主了。
玉佩,瞧着甚是眼熟呢。
想到自己连着两次,都是他出手替自己解围,宫紫商压起唇角偷笑,只道这冥冥之中皆藏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