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站在太医院青石台阶前，晨露沾湿了绣鞋上缀着的东珠。檀木门吱呀开启的瞬间，浓重的药香混着陈旧纸页的气息扑面而来。

"娘娘要查十五年前的脉案？"白发医正捧着烛台的手微微一颤，火苗在泛黄的宣纸上投下摇晃的暗影，"那年萧贵妃急病暴毙......"

青瓷盏底磕在紫檀案几上发出脆响，我截住他未尽之语："本宫要看的，是萧远将军府这十年间领取药材的记档。"指尖抚过书架上积灰的卷宗，忽然触到某处异样凸起——藏在《千金方》封皮里的账册，墨迹已有些晕染。

"天冬二钱，朱砂五两......"我轻声念着，烛芯突然爆出火星。这些剂量足够让三十名壮汉七窍流血，而领取人落款处赫然盖着萧远的私印。

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啼叫，小翠暗号如约而至。我迅速将账册塞入袖中，转身时医正浑浊的眼珠正死死盯着我腰间玉佩。那是三日前太后赏的鸾凤佩，此刻在幽暗室内泛着诡异的青光。

"娘娘可知晓，"老医官突然嘶声笑起来，枯枝般的手指划过自己脖颈，"当年萧贵妃的贴身医女，被发现时舌头被拔，十指尽断......"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我猛地推开窗棂，见小春倒在血泊里，手中紧攥着半截靛蓝衣角——正是萧府侍卫的服色。

"这账册分明是伪造！"萧远将象牙笏板摔在玉阶上，鎏金梁冠下的双眼泛着血丝，"淑妃娘娘既要构陷老臣，何不直说！"

我缓步走过蟠龙金柱，裙裾扫过地上散落的朱砂药包："萧大人可认得这个？"当啷一声，刻着"远"字的金匙坠地，"昨夜您府上侍卫潜入太医院灭口，这要是从死者手中取得的。"

百官中突然站出一人："臣可作证！三年前北疆军械贪腐案，萧大人命臣将生铁换作熟铁......"竟是兵部林侍郎。萧远脸色骤变，我瞥见太后在珠帘后微微颔首——那日暴雨中跪在慎刑司外的青年将领，终于派上用场。

"陛下到——"

突如其来的通传声里，萧远突然暴起。寒光闪过我鬓边时，那柄镶着鸽血石的匕首已插进他自己心口。鲜血溅上我的翟衣，温热粘稠如同那年冷宫里母妃喂我喝的毒药。

"老臣...冤枉......"他瞪着我倒下，嘴角却扬起诡异的笑。我低头看着掌心暗红血迹，突然想起今晨太医请脉时说的"滑脉如珠"。

"淑宜可知为何选你？"太后拨弄着翡翠佛珠，目光扫过我尚未显怀的小腹，"皇帝需要个有萧家血脉的皇子，但不需要活着的权臣。"

我抚着团凤纹扶手慢慢起身，窗外晚霞将琉璃瓦染得血红。三个月前那个雨夜，萧远书房暗格里那封与西戎往来的密信，此刻正在太后枕下散发着墨香。

远处传来新晋宫女们的嬉笑声，恍惚间又见小春在梨树下冲我眨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端起安胎药一饮而尽。苦味在舌尖漫开时，忽然想起太医正今晨说的话："娘娘这胎，怕是要在腊月里......"

铜漏滴答声中，我对着菱花镜细细描眉。镜中人眼角已生出细纹，却比初入宫时更美得惊心。殿外传来小翠的脚步声，该是时候去见见那位刚进宫的西域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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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故事可能会沿着这些方向发展**：

- **暗桩之谜**：太医正提醒萧贵妃旧案时古怪的神态，暗示太医院仍有萧远残存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