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烤鱼肉的焦香掠过小吃街，灯笼串在头顶晃出暖黄的光晕，把霍雨浩的影子拉得老长。
鼻尖钻进一缕熟悉的栀子花香，混着皂角的清爽——不用回头，他后颈的汗毛已经集体立正敬礼。
"完了完了，这香风比周漪老师的粉笔头还准。"
霍雨浩手忙脚乱地往竹筐里塞烤架，铁签子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活像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跳。
不过就前面他犯下的事，霍雨浩还真有点不敢回头。
为啥？
我就问你，一个姑娘家家，你首先让人家出了个洋相，被诬陷了一下，然后呢，又跟人家睡了一觉，这也就算了...
你还看她洗澡...
谁能想到呢？
霍雨浩甚至能想象出身后那双眼此刻的模样——粉蓝色的瞳孔准在冒火，睫毛像小刀片似的剜人，活脱脱一只炸毛的雪团猫。
"咔哒。"
肩胛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那力道像是被冰帝的螯肢轻轻夹了下——轻是轻，却精准掐住了最酸麻的筋络。
霍雨浩疼得龇牙咧嘴，感觉半边身子都在发颤，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果然撞进一双淬了冰的漂亮眼睛里。
王冬站在灯笼的光晕里，粉蓝色长发被晚风掀得乱飞，发梢还沾着几片没抖干净的柳叶。
她穿着件月白色劲装，领口系得严严实实，可攥着拳头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却突突直跳，显然气得不轻。
"霍雨浩。"她咬着牙，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今天最好给我个说法。"
如果眼神能杀人，霍雨浩已经被鞭尸1万次，然后体验路易16。
霍雨浩咽了口唾沫，精神之海里已经炸开了锅。
"天梦哥救命！她这眼神能直接把我冻成冰雕！"
天梦冰蚕的声音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在识海里蹦跶得欢："慌什么？哥这有祖传秘籍！你右手边，闭眼，扔！保准药到病除！"
霍雨浩哪敢犹豫？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猛地闭上眼睛，凭着触感摸起，使出魂导炮般的力道往前一甩——
"霍雨浩，你个混......唔！"
预想中的怒吼变成含混的呜咽。
霍雨浩悄悄掀开条眼缝，差点笑出声来——王冬正鼓着腮帮子，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一根竹签从嘴角斜斜地戳出来，活像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小松鼠。
粉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又凶又懵，睫毛上还沾着点酱汁，配上那鼓鼓的脸颊，哪还有半分杀气？
分明是只被投喂了的奶凶小兽，嗷呜嗷呜地想发火，却被嘴里的东西堵得发不出声。
俏脸也泛着一丝红晕，就像...
恶龙咆哮，嗷呜，嗷呜...
奶凶奶凶的。
王冬见到霍雨浩转过头来，马上想要把口中之物吐出来，但当它牙齿接触到口中之物的那一刻。
芳香自他口中飘逸，汁水自他舌尖流淌，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味贯彻他的脑海。
"怎么样？"霍雨浩强忍着笑，故意拖长了调子，"我这糖醋味的，比寻常烤鱼多搁了三成蜂蜜，还行？"
王冬狠狠瞪了他一眼，腮帮子却更用力地蠕动起来。
糖醋汁混着鱼肉的鲜在舌尖炸开，焦脆的鱼皮裹着嫩得流汁的肉，连鱼刺都酥得能直接咽。
她本想嚼两口就吐出来，可舌尖触到那股子甜津津的鲜，喉咙却像长了小手，自动把鱼肉往下咽。
"咕咚。"
整条鱼下肚，王冬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等反应过来时，耳根"腾"地红透了。
她慌忙别过脸，手忙脚乱地抹掉酱汁，可越抹越花，倒像是给俏生生的脸蛋添了几道滑稽的油彩。
"霍雨浩你别以为......"她刚攒足气势想发难，嘴里突然又晃过一条油光锃亮的烤鱼。
金黄的鱼皮上还冒着热气，芝麻和辣椒面撒得匀匀的，鱼肉间的油脂顺着签子往下滴，在灯笼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王冬的喉咙不争气地动了动，心里的小火苗"滋啦"一声，被馋虫浇灭了大半。
"就一条。"
她吃过烤鱼时还不忘放狠话，声音却软得像棉花糖，
"吃完这条，账还是要算的！"
十分钟后。
小吃街的摊主们都看呆了——那个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少年，正蹲在柳树下，面前摆着十几根光秃秃的竹签，每根签子上都还沾着点鱼肉渣。
他脸颊红扑扑的，打了个带着鱼香味的嗝，眼神都有点发直，显然是吃撑了。
"霍雨浩......嗝......你这个混蛋......"王冬扶着树干，有气无力地控诉，"进宿舍......嗝......怎么不敲门啊？"
霍雨浩憋着笑递过水壶："谁让某位'大帅哥'非要在宿舍洗澡？学院澡堂的热水不比冷水舒服？"
王冬刚想反驳，突然被这句话钉在原地。
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现在是男装？哪有男生放着澡堂不用，偏要在宿舍洗冷水澡？
还没等她编出理由，霍雨浩又慢悠悠地补了句："再说了，我好像听见里面有女生的声音......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轰！"
王冬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脑子里像有无数只光明女神蝶在乱撞。
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霍雨浩慢条斯理地收摊，竹筐里的铁签子碰撞着，像是在嘲笑她的窘迫。
"喂！"她猛地拔高声音，试图挽回点颜面，"你那破鱼也就......也就马马虎虎！"
霍雨浩正往竹筐里塞炭火，闻言回头冲她笑："马马虎虎啊？那真可惜，本来还想天天给你烤呢。"
王冬的耳朵尖唰地竖了起来，嘴上却依旧硬气："谁、谁稀罕？"可那微微前倾的身子，暴露了她的在意。
僵持了三秒，她别扭地扭过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不过你非要送上门，我也不是不能......勉强收下。"
霍雨浩笑得更欢了，拎起竹筐朝她招手："走了，小馋猫。再晚点宿舍门该关了。"
王冬跺了跺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找碴的火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她摸了摸还圆滚滚的肚子，舌尖似乎还留着糖醋汁的甜味，忍不住小声嘟囔："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敢看我洗澡，就算有一百条烤鱼也没用！"
晚风把这话送进霍雨浩耳朵里，他笑着摇了摇头。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在一起，一个挺拔，一个娇俏，竹筐里的炭火偶尔"噼啪"一声，溅出点火星，像极了少年少女心里悄悄炸开的甜。
远处的摊主们还在议论："刚那帅哥不是来找麻烦的吗？怎么吃着吃着跟人走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就是年轻人的相处方式......"
"哎，那烤鱼到底啥味儿啊？明儿我也得尝尝！"
夜风里，只剩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竹签碰撞的清脆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在暖黄的灯光里慢慢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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