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池满脸疑惑，以为自己幻听了，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李岩脸上的神情颇为微妙，再次重复道：“鉴定报告显示，你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
这一回，舒池听得真真切切，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这绝对不可能！”话一出口，他心里认定自己被捉弄了，便又补了一句，“少拿这种事消遣我，我可没心情陪你玩！”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自己看看。”李岩一边说着，一边把鉴定报告递到舒池面前。
舒池一把夺过报告，目光急切地扫向结果那栏。
看完后，他还是难以置信，“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我自己有没有女儿我还能不清楚？我从来……反正这绝无可能。”
李岩轻轻拍了拍舒池的肩膀，脸上似笑非笑，“我还一直当你是我们当中最单纯的呢，没想到啊。这孩子有两岁了没？你才刚成年就……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对了，孩子的妈妈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她妈是谁，而且不管是谁都和我没关系。你老实说，这报告是不是你故意弄来逗我的？”舒池满心怀疑，总觉得这是李岩的恶作剧。
瞧见舒池那笃定自己被耍的表情，李岩只觉冤枉极了。
想当年自己年少爱玩，是和舒池他们开过些玩笑，可如今都成熟稳重了，哪还会做这种事。
“我对天发誓，拿我的豪车和游艇担保，我绝对没在报告上动手脚。我看到这结果的时候，下巴都惊掉了好不好！”李岩满脸委屈地辩解着。
确实，看李岩这震惊又好奇的神情，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向来藏不住事，以往骗人，还没等把话说完自己就先笑场了，哪会像现在这样，一脸的不可置信。
舒池烦躁地把报告扔到一边，斩钉截铁地说：“那肯定是鉴定中心出问题了。”
“要不，再换一家鉴定中心重新做一次？”李岩提议道。
“去！”舒池毫不犹豫地应道。
说完，他转头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文朵朵。
从刚才他们俩对着鉴定报告惊讶不已的时候起，文朵朵就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晃着一条小腿，甚至还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舒池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无名火，总感觉像是在被嘲讽。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文朵朵面前，蹲下身，语气急切地问道：“你爸妈到底是谁？”
文朵朵刚吃饱，正犯困呢，哪能体会一个从未有过亲密经历的年轻人突然被通知当爹的心情。
她脑袋轻轻一歪，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还伸出小手指了指舒池的鼻子。
自从变小后，好多事她都记不太清了，唯独这事，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舒池听到这话，瞬间无语，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转头看向李岩，咬牙切齿地加重语气：“现在就走，去别的鉴定中心！”
对舒池来说，等待结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他托关系、花重金加急，好不容易在凌晨拿到了第二份鉴定报告。
“结果怎么样？上次是不是真的搞错了？”李岩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舒池面无表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见鬼。”紧接着，便把报告狠狠揉成一团，“再找一家！”
李岩一看这情形，心里明白了，也不用再问，结果肯定还是一样。
他把怀里熟睡的文朵朵递给舒池，等舒池下意识接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说：“你先适应适应带孩子的日子吧。”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照在一大一小的脸上。
文朵朵不知梦到了什么开心事，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而舒池呢，帅气的脸庞上却满是灰暗，与这充满希望的晨光格格不入。
“你都熬了一整晚了，我也陪了你这么久，实在撑不住了。要不你也先回去休息会儿？”李岩关切地问。
“不！”舒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现在满心都是疑惑和震惊，怎么可能睡得着。
李岩了解舒池的倔脾气，无奈地说：“那行吧，我先回去了。要不要叫温羽来陪你？”
舒池态度坚决：“不用，我自己带她去。”
这一天，对校霸舒池来说，堪称人生中最灰暗、最迷茫的一天。
当第三份鉴定报告摆在眼前，结果和前两份如出一辙时，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多了个亲生女儿的事实。
他神情落寞地坐在鉴定中心外的椅子上，两条大长腿随意地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用力地捂住额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怀疑过去的记忆是不是出了差错。
难道自己真的和人有过那种亲密接触？可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文朵朵坐在他身旁，一手拿着麦劳劳套餐送的儿童玩具，一手握着一个甜筒形状的糖果，时不时舔上一口。
她的目光从垂头丧气的舒池身上移开，看向不远处墙上张贴的广告海报。
海报上是一个面容憔悴、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以一种和舒池此刻极为相似的失意姿势坐着。
海报上的广告词又大又醒目，文朵朵费了好大劲，才从自己模糊的记忆里拼凑出这几个字——“找回青春的感觉，焕发男人的活力。”
天色渐暗，文朵朵见舒池一直一动不动，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饿了！”
这一声“爸爸”，像一道惊雷在舒池耳边炸响，让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此时，他的心境和之前截然不同。
原本他以为这孩子是自己那不靠谱的父亲犯下的风流债，可现在却发现，这居然是自己的“杰作”。
舒池缓缓抬起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文朵朵。
她还穿着李岩买的那条小裙子，头发是鉴定中心的一位好心阿姨帮忙重新扎的。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忧无虑，与满心困惑的舒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舒池的眼神复杂极了，有疑惑、有震惊、有无奈，还有一丝不知所措，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此刻的文朵朵根本无法理解。
只有那旁人都看不见的系统65，在文朵朵耳边疯狂闪烁，声音里充满了同情：[他肯定是在怀疑人生了，太可怜啦，呜呜。]
文朵朵才不管身边的大人和那个一闪一闪的小光点是什么心情呢，小孩子饿了就只想吃东西。
她举起双手，兴奋地喊道：“爸爸！我还要吃麦劳劳！”
舒池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去吃，你别再嚷嚷了。”
吃饭的时候，文朵朵吃得津津有味，一脸满足。
可舒池却味同嚼蜡，毫无食欲。
吃完晚饭，他又带着文朵朵回到了玩吧。文朵朵怀里紧紧抱着一大瓶可乐，心满意足地靠在舒池僵硬的怀里。
李岩果然在玩吧等着他们。
见他们进来，李岩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了？”
舒池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岩哥，这件事，你先别告诉任何人。”
李岩立刻心领神会：“难得听你叫我一声岩哥，放心，哥肯定替你保密。不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舒池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半天才有些别扭地问道：“小孩的衣服……一般都去哪儿买啊？”
随后，舒池就像丢了魂似的，带着文朵朵去买东西。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买了些什么，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买完东西，他便带着文朵朵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套房子离他的学校很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他从初中起就搬到这里住了，平时除了每周来打扫一次卫生的阿姨，就只有他一个人。
近三百平的房子，一个人住显得格外空旷，他平日里活动的范围也主要集中在卧室和客厅。
回到家，舒池把文朵朵放下，看着她蹦蹦跳跳地爬上沙发，自己则一言不发地走进主卧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浴室里水流声不断，文朵朵则自顾自地拧开喝了几口的大瓶可乐，对着瓶口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舒池洗完澡，整个人显得更加疲惫不堪。
洗澡的时候，他的思绪愈发混乱，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他换上宽松的睡衣，走到沙发前，把剩下一半的可乐拿开放在茶几上，然后伸手把文朵朵抱起来，用双手夹着她的两条小胳膊，把她带到浴室，指着放好的一小盆水说：“水给你放好了，你自己洗吧。”
说完，他出去在购物袋里翻找，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给文朵朵买睡衣了，袋子里只有两套裙摆蓬松、缀满亮片的公主裙。
没办法，他只好拿了自己的一件T恤，让文朵朵先凑合着穿。
舒池在主卫门外的地上坐下，双手撑着额头，满心无奈。
文朵朵与其说是在洗澡，不如说是在玩水。果不其然，等舒池再看时，浴室里已经一片狼藉。
文朵朵光着脚，踩着T恤的边边就跑了出来，由于衣服太大，她没走几步就差点被绊倒。
舒池赶忙把她抱到卧室，放在床上。
他这里只有这一张床，客卧还没收拾过。好在床足够大，文朵朵年纪小，占不了多少地方。
“睡觉。”舒池疲惫地躺在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其实很想把文朵朵丢到客卧去睡，可又想起李岩的提醒，这么小的孩子，晚上得有人在旁边照看，不能放任不管。
尽管心里乱糟糟的，但听着旁边文朵朵那轻轻的呼噜声，舒池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舒池突然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吵醒。
他皱着眉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黑暗中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床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啪嗒”一声，舒池打开了灯，从床上坐起来，轻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哭呀？”
文朵朵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小声抽泣。
舒池满心疑惑，伸手掀开被子，下一秒，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被子上有一大滩湿漉漉的印记，像一幅不规则的地图。舒池惊讶地脱口而出：“你……尿床了？”
这一问可不得了，原本只是小声哭泣的文朵朵，瞬间哭得更大声了。
虽然现在她的心智和身体都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但尿床这件事还是让她感到无比羞愧，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而且死活都不肯抬头看舒池。
舒池赶紧拿起手机，快速翻看了一会儿，然后指着屏幕上的搜索结果，生硬地念道：“上面说，五岁以下的孩子偶尔尿床是正常的，你肯定是睡前可乐喝太多了。”
文朵朵还是哭个不停：“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舒池无奈地劝道。
见文朵朵哭得厉害，他试探着想要把她抱起来安慰一下，可手刚碰到她，就感觉到文朵朵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舒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尽量放柔声音说：“真的别哭了，尿床而已，我又没怪你，小孩子都会尿床的。”
可他每说一次“尿床”，文朵朵的哭声就提高一分。
最后，舒池实在没辙了，只好把这个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家伙抱到卫生间，拿着湿毛巾在她脸上轻轻擦拭，好歹把她的哭声给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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