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上五点多,就要到五点半了,人都集合的差不多,马上就准备出发的时候,俩个手牵手的身影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谢辞早啊,小陈皮。
陈皮早。
陈皮和谢辞打过招呼后就转头检查其他东西去了。
黑瞎子早,谢大美女。
谢辞回头看见的又是一呲着大牙看着她笑的黑眼镜。
他歪着头,手里举着个用油纸包着的包子,热气正顺着褶皱往上冒。
黑瞎子美女,吃个早饭。
黑眼镜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包子几乎要贴到谢辞鼻尖。
谢辞往后仰了仰头,目光扫过他胸前挂着的墨镜:
谢辞黑爷,我可没钱付你的包子钱。
黑瞎子谈钱多伤感情?
黑眼镜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
黑瞎子我请美女吃!
话音未落,那只包子已经被截了胡。
张起灵不知何时出现在谢辞身后,白皙的手指捏着油纸边缘,喉结轻轻滚动:
张起灵饿。
他说完便低头咬下一大口。
黑眼镜夸张地捂住胸口:
黑瞎子小哥,你这可不仗义。
张起灵没理会他的调侃,转身从背包侧袋摸出个保温杯递给谢辞,杯壁还带着体温:
张起灵姜茶,给你喝。
谢辞(一脸疑惑)不是才吃过早饭?
张起灵又饿了。
张起灵一脸认真,然后又啃了一口。
黑眼镜晃着金属拐杖凑近,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黑瞎子谢大美女做这一行,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谢辞比如?
黑瞎子比如驱鬼什么的。
谢辞眼尾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瞥向黑眼镜:
谢辞黑爷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又不是道士。
她忽然凑近,尾音拖着漫不经心的颤,在对方骤然紧绷的肩膀上点了点。
谢辞不过真要是驱鬼的话…您心里那点鬼,比阿飘难缠多了。
黑眼镜笑着的脸僵住了一瞬间,很快反应过来了,她看出来自己在试探她了。
他正要开口,却见一抹黑影掠过眼前,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中间,苍白的手掌悄然将油纸包塞回他口袋,另一只手已经扣住谢辞的手腕。
谢辞被带得踉跄半步,后腰撞进带着皂角香的胸膛。她仰头望去,正对上张起灵紧抿的薄唇,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暗潮。
他似乎又吃醋了呢。
黑瞎子谢大美女怎么会选择做这一行?
谢辞拍拍张起灵的手背,故意贴向张起灵身侧:
谢辞我的猫砸了四阿公的一个盘口,我和我先生过来抵债。
话音未落,腰间突然多了只手,张起灵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的腰侧,似是在回应这个身份。
陈皮谢辞,出发了。
陈皮站在山道前扬了扬手电筒,光束扫过两人交缠的身影时,目光微微一滞。
山风呼啸,吹得驴车上的帆布猎猎作响,陈皮阿四的人早已驾着满载物资的驴车在前方等候。山道蜿蜒如蛇,一行人踩着碎石启程,唯有张起灵揽着谢辞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当家的,前头好像到了。”赶车的伙计扯着嗓子喊,驴车轱辘碾过枯树枝的脆响惊飞几只夜鸟。
陈皮嗯。
陈皮的手电光突然扎进右侧岩壁的阴影里,光束在苔藓覆盖的石缝间顿了顿。
陈皮都过来。
他用靴尖踢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碎石堆里露出半截雕着饕餮纹的青石门楣。
赶车的伙计举着马灯凑近,灯芯爆出火星,门楣缝隙里卡着块腐坏的麻布,边角还缠着暗红丝线。
张起灵揽着谢辞的手顿了顿,指腹无意识蹭过对方腕骨。
陈皮这墓门封得蹊跷。
陈皮用铁尺撬开石缝,黑黢黢的洞口立刻渗出腥甜气。
陈皮瞧这封门石的榫卯,像宋元年间的样式。
老三猫腰往洞里照,马灯光照到洞壁刻着的星图,突然倒抽凉气:“当家的,这星图……”
陈皮星图有什么问题?
谢辞下面镇有东西。
谢辞指尖刚触到洞壁的泥土,就猛地缩回手,那土温凉得反常,带着股潮湿的铁锈味,指腹蹭过的地方竟渗出细密的血珠。
她低头看时,才发现泥土里嵌着细碎的人骨渣,混着暗红丝线织成的残片,像是有人把尸身碾碎了拌进封土。
嚯,活人血祭,下面镇的东西来头还不小呢。
谢辞怎么发现这墓的?
陈皮前几天我的人在这儿发现两个青铜罐子,上面印了点文字,我找人看过了,具体是谁看不出来,这一堆字里最吸引人的就是罐子外面的一句话。
陈皮凡人得天命,可与天同寿。
陈皮这话一出周围人窸窸窣窣的不再平静,陈皮脸上带着奇怪的笑:
陈皮与天同寿,能有这样的能力的地方,里面的好东西必定少不了。
谢辞凡人得天命,可与天同寿。
谢辞又重复了一遍,指尖在洞壁星图上点了点。
陈皮蹲下来看了一眼,用手抹了一点到鼻子前面去闻了两下:
陈皮就是这里,挖。
一声令下,陈皮手下的伙计就开始了工作,有人干活,谢辞拉着张起灵自觉的退到一边不插手,看着两个伙计挖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一直到挖到下面的青砖顶伙计抬头看他们:“四阿公,挖到了。”
陈皮刚要俯身查看,突然“嗤”地一声闷响,土坑底部涌出一股黏腻的绿浆,直喷到那伙计身上,那绿浆沾到衣服的瞬间,粗布衣裳“滋啦”冒起白烟,眨眼就烂出个焦黑的窟窿。
谢辞把外套脱了。
谢辞厉声喊道,可那伙计早吓得僵在原地,瞳孔里映着绿浆的幽光,手指还攥着铁锹把直发抖。
眼看绿浆顺着衣襟往下渗,张起灵突然欺身而上,指尖如铁钳般勾住伙计后颈的衣领,猛地一扯就将浸透绿浆的外套扯了下来。
布料落地时已化成半摊腐臭的粘液,地上的青砖也被烫出滋滋作响的凹痕。
张起灵蹲下身,发丘指指在青砖缝里扣了扣,剥落的粉末泛着暗青色。他忽然顿住动作,指尖在砖面某处轻轻一抹,那里有块砖的边缘刻着道极浅的月牙纹。
张起灵防盗夹层。
他低声道,目光扫过谢辞时,指节在砖面上敲了三下。
张起灵这层砖用糯米灰浆封死了,得从东南角撬。
陈皮的目光在谢辞和张起灵之间转了一圈,沉声道:
陈皮听他的。
伙计们得了指令,立刻操起家伙往东南角落猛挖。土坑又往下深了三四米,果然又露出层青砖墙,砖缝里的灰浆硬得像石头。
陈皮这要怎么弄?
陈皮拧着眉问。
张起灵没吭声,只是盯着那层砖看。两人对视半晌,陈皮忽然咂了下嘴,朝伙计们挥手:
陈皮都退开!
等众人撤到坑边,张起灵纵身跃入坑底。他的手掌贴在青砖墙面上,指腹顺着砖缝慢慢摩挲。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的手走,那两根格外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指尖甚至泛着常年握刀磨出的薄茧,在青砖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闷响。
陈皮发丘指?这可是盗墓的好苗子!
盗墓界的天花板,你说牛不?
谢辞眼光不错。
而那边张起灵的手在青砖上摸来摸去,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地方,手上拿过来他们刚刚挖坑时用到的铲子。
把手对准那块砖,猛的一敲,砖块应声裂开,张起灵把那块碎砖拿下来里面露出来一块黑洞洞的空洞。
张起灵倒水。
他言简意赅,说罢便翻身爬出土坑,站回谢辞身边。黑眼镜很自觉地跳下去,拧开矿泉水瓶往洞里灌,随即迅速爬上来。
紧接着,“嘶啦嘶啦”的声响从砖缝里冒出来,白色雾气顺着缝隙蒸腾而上,像沸水蒸发般嗤嗤作响。
白烟散了好一阵才消下去,伙计们都等着张起灵下一步指令,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垂眸用袖口擦了擦指尖的砖灰。
谢辞没问题了,叫你的人下去吧。
这时,谢辞发话了。
陈皮看着他这个样子估计也是没问题,看向伙计:
陈皮老三,老五,敲了。
两个精壮的伙计立刻跳进坑,抄起铲子对准刚才张起灵敲开的砖缝猛凿。
砸开一个足够一个人弯腰钻进去的程度,阿三转头看向陈皮:“四阿公,可以了。”
陈皮点点头,眼神却沉了沉,像是在思考该叫谁打头阵。
谢辞我们先去探探路。
言毕,谢辞拉着张起灵率先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