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壁的荧光纹路像活物般蠕动,那些发光的声带肌肉解剖图随着我的呼吸频率忽明忽暗。小哲的校服擦过管壁时,喉结处的伤口突然迸出细小的血珠,在蓝光映照下如同散落的红宝石。
"进度84%了。"小哲的声音卡在气管里,变成嘶哑的气音。他盯着前方管道转角处投射的手术室画面——无影灯下,被固定着头部的"他"正随着机械臂的运作规律性抽搐。采集器的金属头罩内侧,密密麻麻的针尖已经刺入声带表层。
白骨右手的剧痛突然加剧。皮肤残留的乐谱纹路与管道纹路产生排斥反应,每道音符都化作钢针顺着神经往骨髓里钻。我咬住牙关往前挪动,手肘撞到一处凸起的管道接缝。金属板"咔"地翘起边角,露出下面交织的神经传导线路。
"爸你看!"小哲突然拽住我完好的左臂。那些半透明的线路里流动着蓝色药液,折射出的光斑在管壁上拼出残缺的音符。他的校服口袋突然渗出深色痕迹——是之前沾在降B键上的血迹。
小哲猛地扯下校徽。金属徽章边缘在管道接缝处刮出火花,他毫不犹豫地将染血的那面按进暴露的神经线路。蓝色药液"滋"地沸腾起来,校徽背面刻着的生日日期在液体中折射出七色光谱。
手术室投影突然剧烈闪烁。采集器的针尖集体后缩两毫米,暴露出本体手腕上发光的镣铐。那些蓝光斑点正以摩尔斯电码的节奏明灭,拼出"共振频率"的单词残影。
"声带肌肉的固有频率是110赫兹。"我的指骨无意识敲打着管壁,骨节与金属碰撞发出精确的A调音高,"就像校徽金属的共振——"
管道深处突然传来夜店老板的尖啸。悬挂在转角处的残影监控屏爆出雪花噪点,他扭曲的面孔挤满整个屏幕:"合同第19条!违约者将承担器官组织损失!"画面里的手术刀突然刺向摄像头,屏幕玻璃"啪"地炸开蛛网状裂纹。
整个通风管道开始倾斜。我们不受控制地滑向深处那个亮着红灯的通风口,小哲的后背重重撞在突起的螺栓上。他闷哼一声,校服裂口里露出的脊椎皮肤上,那些乐谱纹路正与手术台监护仪的脑电波曲线同步闪烁。
我伸出白骨右手抓住管道接缝。指骨刮擦金属的火花中,突然看清神经线路里流动的蓝色药液——那分明是稀释过的特效药,和三年前我静脉注射的完全相同。药液倒影里浮现出夜店老板往针管添加黑色粉末的画面。
"抓紧!"我拽住小哲的腰带。倾斜角度已经超过四十五度,手术室的红光像探照灯般打在脸上。通风口边缘的金属齿闪着寒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闭合。
小哲突然把染血的校服甩向前方。布料在气流中展开,吸收的红外线在金属表面显影出完整的《荆棘鸟》乐谱。当最后一个音符对准通风口时,闭合的机械齿突然卡住,暴露出两厘米宽的缝隙。
残影监控屏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夜店老板的西装突然渗出黑胶液体,那些粘稠的浆泡中浮现出合同第十九条的补充细则——"抵押人有权使用直系亲属器官组织维持音阶锁运行"。
"是反向条款!"我的肋骨撞在突起的阀门上剧痛让视线短暂模糊。小哲的指甲抠进我手臂完好的皮肤,他的校徽卡在通风口齿轮间,金属正以440赫兹的频率共振。
管道突然垂直下坠。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我瞥见手术室投影里的"小哲"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瞳孔里反射着校徽金属的光泽,被固定住的手指正以摩尔斯电码的节奏敲击束缚带。
红光暴涨。我们穿过通风口的瞬间,夜店老板的惨叫从管道深处追上来,混合着金属扭曲的呻吟。后背撞上某种柔软物体的同时,监护仪的电子音刺破耳膜:"声带采集进度85%,组织活性维持倒计时4分30秒——"
小哲的膝盖顶到我肋骨的旧伤。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时,喉结伤口的血滴在下方的手术台金属杆上,立刻汽化成带着松香味的红雾。我这才看清所处的环境:这是间塞满老旧音响设备的储藏室,而接住我们的"软垫"居然是堆叠的吸音棉。
"共振腔。"小哲的指尖划过吸音棉表面的焦痕,那些灼烧纹路组成了高音谱号。他的声带突然发出完整的音节:"校徽改变了频率反馈回路......"
储藏室角落的音响突然自动开启。黑胶唱片的底噪中,夜店老板的声音带着电子干扰的杂音:"你以为破坏采集器就能赢?"音响网罩"砰"地爆开,飞出的零件在空中组成合同第十九条的全息投影,那些漂浮的条款文字正逐渐染上血色。
我抓起半截断裂的琴弦。白骨右手挥过的轨迹残留着蓝色光痕,琴弦在接触到投影文字的瞬间,将夜店老板的冷笑切成碎片杂音。但更多文字从音响内部涌出,像吸血虫般爬向吸音棉堆。
小哲突然扑向墙角的配电箱。他染血的校服擦过电闸开关,飞溅的血珠在接触铜片的瞬间形成微型电弧。整个储藏室的灯光骤暗,唯有手术台监护仪的屏幕亮得刺眼——进度条突然倒退回84%,倒计时数字定格在4分15秒。
"血里的铁离子......"小哲咳嗽着抹去下巴的血迹。他的校服领口被电弧烧出焦痕,露出的锁骨皮肤上浮现出与吸音棉相同的高音谱号纹路。
音响内部传来金属熔化的滋滋声。那些血色条款文字突然扭曲成求救信号,最后一个"救"字没写完就汽化成蓝雾。但手术台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投影镜头自动转向我们,红外线扫描光斑在小哲的喉结伤口处聚焦成红点。
"次级采集程序启动。"机械女声从天花板四个角落同时响起。吸音棉堆里突然刺出数十根玻璃导管,管口闪烁的针尖正对小哲颈部形成包围圈。我拽着他滚向配电箱后方,玻璃导管刺穿吸音棉的闷响贴着耳廓划过。
小哲的校徽从口袋滑落。金属表面沾着的血渍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红光,照出配电箱侧面用荧光涂料标记的摩尔斯电码——正是通风管道里镣铐上闪现的"共振频率"。
"用这个!"我把琴弦塞进小哲手里。他的指节擦过配电箱铜排时,残留的血迹在金属表面形成完整的电路图。当琴弦接触铜排的刹那,储藏室所有音响同时爆出《荆棘鸟》的正确和弦。
手术台监护仪"啪"地熄灭。玻璃导管集体僵直在半空,针尖距离小哲的颈部动脉只剩三厘米。黑暗中有蓝光顺着导管内部的液体倒流,在管壁形成声带肌肉的解剖投影。
夜店老板的怒吼突然变成惊叫。配电箱后方的墙壁开始融化,露出后面隐藏的通风管道——那些神经传导线路正在抽搐,蓝色药液里漂浮着被溶解的合同条款碎片。
小哲的校服突然被气流掀起。通风管道深处吹来的风带着松香味,将他的血珠吹向融化的墙壁。每一滴血接触金属表面都会引发微型爆炸,炸开的孔洞里露出更多交织的神经线路。
"走!"我推着小哲冲向新出现的通道。身后传来吸音棉被玻璃导管撕碎的闷响,监护仪的电子音重新启动:"次级采集程序终止,启动最终防御协议——"
通风管道的金属内壁烫得吓人。我们手脚并用爬行时,小哲的膝盖碾碎了某块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