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呼吸

韩烈在血雨里睁开眼时，视网膜上还烙着爆炸前的画面：沈白朮的肋骨刺穿白大褂，像折断的伞骨支棱在硝烟中。

"呼吸频率28次/分，瞳孔对光反射延迟0.7秒。"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挣扎着摸到左肋，那里嵌着块锋利的培养舱碎片，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散发着苦杏仁味的淡蓝色冷却液。

防爆玻璃外，三百米深的地下实验室正在坍塌。沈白朮的克隆体残骸漂浮在培养液洪流里，每具尸体都在重复说着俄语唇语——那是用师傅声纹合成的"救赎密码"。

韩烈踹开变形的逃生舱门。他作战服上的荧蓝血迹突然发光，在墙面投射出DNA双螺旋结构。每条碱基对都由案件日期组成，而在第23对染色体位置，闪烁着沈白朮的病历编号。

"你终于醒了。"沈白朮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带着电子杂音，"看看你左手掌心。"

韩烈抬起颤抖的手。皮肤下浮现出微型投影，是1998年研究所的监控录像：陈国华正将两个培养舱调换标签，写着0927的舱内是成年体沈白朮，而本该是0928号的舱里，蜷缩着婴儿时期的自己。

"你是我的失败品。"沈白朮的虚影出现在裂开的承重墙后，腹部伤口生长着肉红色晶簇，"脊髓空洞症不是病变，是克隆体排异反应。"

整层实验室突然倾斜。韩烈在滑向反应堆核心时抓住电缆，发现绝缘层上刻满盲文尸检报告——每一份都签着沈白朮的名字，日期却都在案发前三个月。

"那些死者......"韩烈的战术匕首插进地板裂缝，"都是我觉醒期的替代品？"

沈白朮的投影开始闪烁。他身后升起环形解剖台，二十年前失踪的骨骼标本正在自动拼接。"每具尸体都是修正你基因缺陷的试验场，就像..."他突然剧烈咳嗽，投影心脏位置爆出火花，"就像陈国华用自己大脑豢养凶手意识。"

应急灯突然全灭。韩烈颈后的苏维埃徽章开始发热，在黑暗中投射出全息影像：1998年火灾现场，幼年沈白朮正将芯片插入培养舱，而舱内婴儿的后颈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金属植入物。

"呼吸，韩烈。"沈白朮的声音突然变得真实。韩烈转身时撞进冰冷的怀抱，对方胸腔里传来机械心脏的嗡鸣，"感受你的第七肋间，那是我们共同的源代码。"

韩烈的手枪抵住他下颚。夜视仪里，沈白朮的骨骼发出幽蓝磷光，每一处关节都在对应自己的骨骼共振频率。他们像照镜子般站立在崩塌的实验室两端，中间隔着二十年基因编辑的罪恶。

"现在，杀了我这个母体。"沈白朮抓着他的手扣动扳机，"或者成为0929号完美品。"

子弹穿透虚影的刹那，韩烈看到了最后的真相：所有死者缺失的骨骼都埋在自己的植入物里，而师傅自杀的顶楼，正是培养舱的坠落坐标。

地下传来闷响。沈白朮的实体在反应堆核心显现，他撕开胸膛露出生物反应炉，炉心封存着三百个城市的神经毒素解药。韩烈扑过去时，看到操作台上刻着两行血字：

"逆向呼吸是爱的本能

杀死我，世界才能继续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