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雨夜交锋

第十六章 雨夜交锋‌

下午两点整，苏小雨跟着程予安踏入市立医院的特殊病房区。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雨后的潮湿，在走廊里凝成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病房门口，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正低头翻着病历本，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程律师！”

“林女士。”程予安微微颔首，侧身让出半步，“这是我的助理，苏小雨。”

苏小雨注意到女人在看到自己的瞬间攥紧了衣角——这个细节让他想起三年前在派出所门口，那些受害者家属同样警惕而脆弱的神情。他蹲下身，视线与坐在病床上的男孩齐平：“小宇对吗？我叫苏小雨，你可以叫我苏哥哥。”

男孩左眼还蒙着纱布，露出的右眼里盛满不符合年龄的麻木。他盯着苏小雨胸前的律师徽章看了很久，突然说：“他们说我是撒谎精。”

程予安的手指在案件记录本上轻轻一叩。这个细微的动作苏小雨太熟悉了——三年前在图书馆，每当发现关键线索，学长总会无意识做出这个动作。

“监控录像被覆盖了？”苏小雨迅速翻到资料第七页，“但根据校规第三章第五条，校园公共区域监控应当保留至少三十天。”

林女士突然哭出声：“他们校长说那天监控系统升级...”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雨势骤然变大。程予安走到窗前拉上窗帘，病房顶灯在他眉骨投下深邃的阴影：“不是升级，是人为删除。”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个U盘，“幸好小宇的同学用手机录了片段。”

苏小雨接过U盘时碰到程予安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视频里嚣张的笑声和求饶声交织，而最刺耳的是画外音那句：“我爸是教育局的，你们能怎么样？”

“立案通知书已经下来了。”程予安将声音压到只有苏小雨能听见，“但对方找了陈明昊当代理律师。”

苏小雨瞳孔骤缩——陈明昊，政法大学客座教授，号称“未成年人犯罪辩护第一人”。三年前正是他在讲座上公然宣称：“十四岁以下的孩子，犯错不过是成长的代价。”

病床上的小宇忽然拉住苏小雨的袖口：“苏哥哥，你会魔法吗？”

“什么？”

“妈妈说厉害的律师都会魔法...”男孩指着程予安，“这个叔叔进来后，护士姐姐终于肯给我换药了。”

程予安正在整理证物袋的手顿了顿。苏小雨看着男孩期待的眼神，突然单膝跪地与他平视：“这不是魔法。”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石膏，“是规则——而我们，负责让所有人都遵守它。”

回程的车上，暴雨敲打着车窗宛如密鼓。苏小雨看着雨刷器来回摆动，突然开口：“学长早就料到对方会请陈明昊？”

程予安转动方向盘驶入隧道，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他的侧脸像一柄出鞘的剑：“不仅料到，我还知道他明天会向检察院提交‘情节显著轻微’的申诉。”

“所以您提前拿到了立案通知书...”

“所以你现在该看《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六十二条了。”程予安瞥了眼后视镜，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背不出来的人负责明天的咖啡。”

苏小雨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霓虹，忽然觉得这场持续了三年的雨，终于要见到晴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