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

初秋的风裹着桂花的甜香，漫过严家老宅雕花的栏杆，落在宴会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映得满室流光溢彩，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与酒杯碰撞的脆响交织，织成一张裹着蜜糖的网，将在场的每个人都网在其中。

江念瓷站在宴会厅东侧的落地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

窗台上摆着一盆初开的昙花，花瓣拢着浅白的光晕，像极了她此刻平静下的心思。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领口绣着缠枝莲纹样，是严家特意让人定做的，说是要衬她“江家千金”的身份。

旗袍的开衩不算高，却刚好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踩着的珍珠白高跟鞋让她不得不时刻挺直脊背，维持着得体的姿态。

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影，落在宴会厅中央的马嘉祺身上。

他穿了件深灰色暗纹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正与几位商界长辈交谈。

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冷硬，下颌线绷成一道利落的直线，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矜贵却丝毫未减。

有女宾偷偷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低声议论着“马家公子真是出众”。

江念瓷“……”

江念瓷平静地移开视线，指尖触到无名指上那枚铂金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块化不开的冰。

她并未说话，只是看着戒指内侧刻着的“Y”字——是严浩翔名字的首字母。

就像严晚棠手上那枚刻着“J”的戒指一样，都是严家早就备好的“信物”。

于她而言，这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严浩翔“在看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念瓷转过头，看见严浩翔站在身侧。

他穿了件黑色西装，领口没系领带，露出一截银灰色衬衫，衬得脖颈线条修长。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尾微微上挑，带着淡淡的疏离，一张脸冷得像块冰，透着禁欲的清冷感。

江念瓷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忽然冒出点促狭的念头。

她语气平淡，却故意往他身边凑近了半分，手臂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西装袖口。

江念瓷“在看严大少爷这张冰块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几百万。”

严浩翔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想后退，指尖却攥紧了西装裤缝——他有肌肤饥渴症，旁人稍近一点都会让他生理性不适。

可此刻江念瓷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他竟没像往常那样生出排斥，反而有种奇异的、无法言说的安定感。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眉头微蹙，语气更冷了些。

严浩翔“无聊。”

江念瓷“是挺无聊的。”

江念瓷笑意更深，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腕，像羽毛扫过。

江念瓷“不过总比站在这里当木头强。”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严浩翔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耳根却悄悄爬上一抹红。

他别开脸，看向舞台方向，声音硬邦邦的。

严浩翔“爷爷要说话了。”

江念瓷憋着笑，没再逗他。

她知道严浩翔的毛病，也知道他对自己的“例外”——前几次见面，他虽依旧冷淡，却从未像对别人那样避如蛇蝎。

或许是严家刻意安排的相处多了，他潜意识里已把她归为“可以容忍的存在”，甚至在某些时刻，会不自觉地依赖这份靠近带来的安稳。

江念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严家老爷子严凌岳牵着严晚棠的手，缓缓走上舞台。

严晚棠穿了件香槟色礼服，裙摆上缀满细碎水钻，像落了满身星光。

她脸上带着怯怯的笑意，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马嘉祺，带着期待。

江念瓷“……”

她的心中倏地升起一抹无端的猜想。

严凌岳“感谢各位今晚赏光，来参加小女晚棠的生日宴。”

严凌岳接过话筒，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传遍宴会厅。

严凌岳“今天除了庆祝这孩子生日，还有几件喜事要宣布。”

台下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舞台上。

严凌岳“第一件。”

严凌岳拍了拍严晚棠的手背，眼底带着慈爱。

严凌岳“晚棠今天满二十岁了。我们严家的姑娘，总算是长大了。”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有人低声议论严马两家联姻的消息。

严晚棠脸颊泛红，偷偷看了眼马嘉祺，眼里光芒像揉碎的星辰。

江念瓷“……”

不会吧……

下一秒就验证了她的猜想。

严凌岳“第二件。”

严凌岳顿了顿，添了几分郑重。

严凌岳“晚棠和马家的嘉祺，今天正式订婚。”

追光打在马嘉祺身上，他从容走上台，站在严晚棠身边。

严晚棠想挽他的手臂，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手僵在半空，笑容淡了几分，却很快重新扬起，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

江念瓷看着台上并肩的两人，觉得他们很相配，像画册里精心绘制的人物。

她想起小时候，晚棠总爱跟在嘉祺哥身后喊“嘉祺哥哥”，那时她就坐在银杏树下，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和谐美好。

严凌岳“第三件喜事。”

严凌岳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喜悦。

严凌岳“是关于我的长子浩翔。”

追光猛地转向窗边，江念瓷猝不及防被光柱笼罩，下意识眯起眼。

严浩翔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带着凉意，将她往舞台带。

他的指尖有些抖，显然对这种众目睽睽下的亲近很不适，却还是牢牢稳住了动作——他需要借由触碰她，来压下心底翻涌的烦躁。

严凌岳“浩翔和江家的念瓷。”

严凌岳的声音像重锤砸在耳边。

严凌岳“今天也一并定下婚约。过些日子，就挑个好日子举行订婚仪式。”

江念瓷脑子有瞬间的空白，随即恢复镇定。

她抬头看向马嘉祺，他正看着自己，眼神复杂，像一潭深水。

她慌忙移开视线，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异样，她是江家的女儿，要完成这场交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