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后颈的凉意又漫上来了。

江念瓷是被那阵黏腻的湿意弄醒的，不是冷汗的冰，是带着点温度的、反复蹭过皮肤的濡湿感。

起初她以为是空调风太凉，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可那感觉却顺着衣领钻进来。

像条细小的舌头，轻轻舔过她锁骨下方的皮肤，一寸，又一寸，带着若有似无的奶腥味。

她的睫毛颤了颤，意识还陷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里，只觉得那湿意越来越清晰。

先是锁骨处掠过一丝冰凉，接着是脖颈，连耳垂都被那柔软的触感扫了一下，激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江念瓷“谁？”

她哑着嗓子低唤，手往身侧摸去，却扑了个空。

房间里只剩空调的低鸣，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银线。

江念瓷猛地睁开眼，视线还没聚焦，就撞进了两双红彤彤的眼睛里。

那里面充斥着无穷的渴望。

那两双眼睛离得极近，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严浩翔的脸在昏暗中显得有些陌生，平日里温和的眼神被猩红取代，嘴角似乎还沾着一点水光。

他身边的小女孩更甚，小小的身子贴在床边，眼睛亮得吓人，舌头正微微吐出来，舌尖上的湿意还没干。

刚才的触感，就是这个？

江念瓷“！”

江念瓷的心脏骤然缩紧，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小女孩先开了口，声音还是软糯的，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小云“糟糕……被发现啦……”

话音刚落，严浩翔的手就伸了过来，指尖触到她的脸颊，冰凉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像裹着一层寒气。

严浩翔“那只好让你留下来，永远陪我了……”

江念瓷“不要！”

江念瓷终于喊出声，猛地向后缩去，身体却重重撞在床头。

下一秒，她的意识骤然清醒。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把房间染成了浅金色。

空调还在吹着暖风，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江念瓷僵硬地转过头，右边是严浩翔，他侧躺着，手臂正环在她的腰上，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浅梦。

左边则是那个小女孩，她蜷缩着身子，小脑袋靠在江念瓷的胳膊上，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脸颊泛着健康的粉色，哪还有半分梦里的恐怖模样，连呼吸都轻得像羽毛。

原来是个梦。

江念瓷紧绷的身体瞬间松了下来，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盯着天花板，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梦里那黏腻的舔舐感、红彤彤的眼睛，还有严浩翔那句“永远陪我”，都清晰得仿佛不是幻觉。

严浩翔“怎么了？”

严浩翔被她的动静弄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收紧了些，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严浩翔“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颈窝，和梦里的冰凉截然不同。

江念瓷鼻子一酸，反手抓住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温热的呼吸拂在颈窝，和梦里的冰凉截然不同。江念瓷喉结动了动，原本到了嘴边的“梦到你和她眼睛是红的”。

在看到严浩翔眼底的关切时，突然就变了模样。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指节悄悄蜷起，却没敢用太大力，只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声音闷得像含着棉花。

江念瓷“嗯……梦到你不要我了。”

她没说梦里的诡异，没说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舔舐感，更没提那双猩红的眼睛。

不知是怕严浩翔担心，还是怕自己再复述一遍，又会掉进那种窒息的恐惧里。

严浩翔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顺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严浩翔“傻不傻？我怎么会不要你。”

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放得更柔。

严浩翔“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连梦都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江念瓷的心猛地一软，又有些发涩。她往严浩翔怀里缩得更紧，指尖攥着他的睡衣衣角，避开了他的目光，只轻轻“嗯”了一声。

江念瓷“可能是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严浩翔“小傻瓜，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江念瓷缩在严浩翔怀里，后背还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耳边却反复回响着他刚才的话。

这本该是末日里最安稳的承诺，可她的心脏却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昨夜梦魇里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冲进来：严浩翔那双猩红的眼睛近在咫尺，嘴角沾着水光，声音裹着寒气说“那只好让你留下来，永远陪着我了”。

还有那黏腻的、爬过皮肤的湿意……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连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

她不敢让严浩翔察觉，只能强迫自己放松身体，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些，下巴抵着他的手臂，声音放得又软又轻。

江念瓷“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手指却悄悄攥住了他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严浩翔抚摸她后背的手忽然顿了顿，指腹轻轻蹭过她汗湿的衣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严浩翔“阿念……你怎么在抖？是冷吗？”

他说着，又把怀里的毯子往她身上拉了拉，体温透过衣物传过来，明明是暖的，江念瓷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往上爬。

她刚想找个借口搪塞，身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小女孩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有些凌乱，脸颊泛着健康的粉，和夜晚梦魇里那双通红的眼睛、诡异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伸手扯了扯江念瓷的衣袖，声音软糯。

小云“姐姐，叔叔，你们怎么醒啦？我还以为要等太阳再高些呢。”

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正常又普通的小女孩。

严浩翔被小女孩的声音拉回注意力，低头看她时，眼底的担忧淡了些，多了几分笑意。

严浩翔“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叫阿念是姐姐，叫我就是叔叔？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故意扮了个鬼脸。

小云“因为叔叔比姐姐高好多，而且说话的时候像我以前的叔叔，就该叫叔叔呀！”

严浩翔“那我要是说，必须让你叫哥哥呢？”

严浩翔故意逗她，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小女孩立刻撅起嘴，往江念瓷身后躲。

小云“才不要！姐姐你看，叔叔欺负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