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瓷找了个空位坐下,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端着一碗干饭和土豆放在她面前,女人的手腕上也挂着铃铛,放下碗后就转身离开,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江念瓷看着碗里的食物,干饭硬得硌牙,土豆煮得发苦,可周围的人却吃得格外香甜,甚至有人因为吃得太快,呛得咳嗽起来,也只是抹了抹嘴,继续往嘴里塞。
严浩翔“不对劲。”
严浩翔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严浩翔“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只有干饭和土豆,没有水。”
江念瓷心里一动,环顾四周——所有人手里都只有盛着食物的碗,没有水杯,也没有水壶,甚至连餐厅的角落里都没有装水的容器。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干饭放进嘴里,干硬的饭粒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下意识地想找水喝,才发现整个餐厅里真的一滴水 都没有。
江念瓷“他们怎么不用喝水?”
江念瓷的声音带着疑惑,又带着一丝恐惧——正常人吃这么干的饭,肯定会口渴,可这里的人却像完全不需要水一样,只顾着埋头吃饭。
严浩翔没说话,只是眼神凝重地看着那些狼吞虎咽的人。
江念瓷突然想起天越说的那口井,还有昨夜女人的歌声——难道营地的水都来自那口井?而那口井里藏着的东西,才是让这些人变成这样的原因?
餐厅里的吃饭声还在嗡嗡作响,突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从门口传来。
比所有人手腕上的铃铛声都要响亮,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江念瓷和严浩翔同时抬头,只见王营长端着一个大铁壶走了进来,壶身锃亮,里面装着清澈的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水光。
他另一只手还提着几个小陶罐,罐口冒着淡淡的水汽,隐约能看到里面混浊的液体,像掺了泥沙。
王营长的腰间竟然也系着一串铃铛,比他们的铃铛大了一圈,走动时“哐哐”作响,压过了所有人手腕上的脆响。
他脸上堆着夸张的笑,油腻的肥肉随着脚步抖动。
王营长“各位,开饭怎么能没有水喝?今天啊,咱们得好好感谢一个人——方怡!”
他的声音刚落,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个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女人,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色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怯意,手腕上的铃铛轻轻晃动,却没发出多少声音。
江念瓷认出她,就是昨天在餐厅里直愣愣盯着他们的人之一,此刻却像被推到台前的木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营长“多亏了方怡啊!”
王营长举起手里的大铁壶,声音又提高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兴奋。
王营长“大家说,是不是该谢谢她?”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滚油里,原本狼吞虎咽的人们瞬间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向方怡,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感激,甚至有人激动地站起来,手腕上的铃铛响成一片。。
整个餐厅瞬间沸腾了,吵闹声、铃铛声、还有含糊不清的“谢谢方怡”,混在一起,像一场失控的狂欢,与刚才的死寂形成诡异的对比。
像是一壶烧开了的热水。
沸腾又踊跃。
江念瓷皱紧眉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江念瓷“……”
方怡看着只是个普通女人,怎么会让营地“不愁水喝”?
王营长说的“感谢”,到底是谢谢她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严浩翔,发现他也正盯着王营长手里的铁壶,眼神凝重。
王营长笑眯眯地走到方怡面前,小心翼翼地给她倒了一碗清澈的水,递过去时语气格外温柔。
王营长“方怡,辛苦你了,这碗干净水,你先喝。”
方怡颤抖着接过碗,指尖碰到碗沿时明显顿了一下,却还是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
紧接着,王营长提起那些装着混浊液体的陶罐,走到其他人面前,每个碗里都倒了小半碗。
混浊的液体里飘着细小的黑色颗粒,还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像井里的泥水。
可那些人却像得到了珍宝一样,双手捧着碗,嘴里不停念叨着“谢谢营长”“谢谢方怡”,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连碗底的黑色颗粒都舔得干干净净。
江念瓷看着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涌。
王营长刚走没几分钟,又提着一个小陶罐折了回来,腰间的铃铛“哐哐”响着,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盛,像捡到了宝贝。
王营长“哎呀,差点忘了!两位新人是贵客,怎么能没资格喝‘神明水’?你们运气好,刚来就能赶上这好时候!”
他说着,不由分说地从江念瓷和严浩翔面前拿起空碗,掀开陶罐盖子,往每个碗里倒了小半碗混浊的液体。
黑色的颗粒在碗里沉浮,碗底还沉着几粒细小的沙子,水光浑浊得看不清碗底,凑近闻时,除了腥气,还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类似腐叶的味道。
和江念瓷之前路过那口井时闻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江念瓷“……”
严浩翔“……”
王营长“快尝尝,这可是咱们漠北营的宝贝!”
王营长把碗递回来,眼神里带着一丝催促,还有不易察觉的审视。
王营长“喝了它,神明才会保佑你们在营里平安。”
江念瓷接过碗,指尖碰到碗沿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她看着碗里混浊的液体,昨夜井里女人的歌声、天越恐惧的表情、隔壁消失的人影,瞬间在脑海里交织。
这水,肯定是从那口井里打上来的!
王营长说的“神明水”,根本就是井里的水,而那口井里藏着的东西……
她悄悄抬眼看向严浩翔,发现他也正盯着碗里的水,眉头紧锁,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江念瓷的手指悄悄移到碗边,想趁着王营长不注意,把水倒在桌下。
她可以自己制作水源,没必要喝这来历不明的“神明水”。
何况她也不敢喝。
可就在这时,身边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紧接着是男人的怒吼。
邵阳“啊啊啊啊!歪仔你是故意的!我去你妈的!你就是故意打翻我的碗的!”
江念瓷猛地转头,只见邻桌一个穿着破棉袄的男人正趴在地上,他的碗摔在一旁,碎裂的瓷片散落一地,混浊的“神明水”在地上晕开一片黑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