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斋·其三

【文司宥指尖轻扣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星辰从不因昼夜流转而变化，就像算学的答案，绝不会因人心的度量而改变。”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花明羽微微躬身，声音恭敬，“请文先生指教。”

“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明日还有乾门终试要应对……”文司宥的话未完，尾音却拉得悠长，像是一根细线在空气中悬停。

花明羽心头一松，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放自己离开，“告辞”两个字已在舌尖打转，只等出口。

却不料，文司宥话锋一转：“所以今日能指教的不多。半堂天文课与小测将近的算学科，只能择其一，你——”

那句“告辞”硬生生被花明羽咽了回去，化作一丝无奈的笑意挂在嘴角。她略一思忖，因对自己的算学比较自信，选了更为好奇的那条路：“虽然算学小测将近，但学生更好奇，如何能在白天看见星星？”

“对天地万物保持好奇心，是学天文必不可少的一步。”文司宥点点头，声音里透着些许满意，“而且懂得把握珍惜机会，不错。”

夸赞突如其来，花明羽怔了一瞬，连唇角都没来得及扬起，文司宥便继续抛出另一个引人入胜的话题：“其实无论白昼暗夜，星辰始终闪烁于苍穹间，只是因为昼光太盛，遮掩了星光。不过，白日观星也并非完全无解。晨起东方有一颗名为启明的星辰，又叫长庚，算是难得能在白日观星的存在。”

花明羽沉吟片刻，低声道：“过于昏暗，视线会被遮挡；过于明亮，视线亦会被遮挡。”

“颇有悟性，孺子可教。”文司宥眼底闪过一抹赞许。】

曹小月率先开口：“啧啧啧，我还以为文先生真要放清规离开呢。”

季元启跟着附和：“啧啧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青隐笑得意味深长：“啧啧啧，花师妹那么单纯，怎么可能玩得过文先生这老狐狸？”

白蕊儿感受到文司宥投来的目光，心中微叹一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生怕被波及。

商舟摸着下巴思索：“哦，这位文会长竟懂算学、晓天文、通商道……看来我要超过他，成为大景第一首富，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这才够挑战性嘛。”

【文司宥轻声一笑，将散落的乾门试卷收好。又拿出了一张绘满星辰的天文海图，虚点一角，目光微沉：“观星最重要的莫过于一个‘观’字。然若看不真切，凭观星所得的结论，便难以取信。而这海面上，不知多少商贾因观星不准而丧命。所以明羽，无论何时，观星……亦或观人观事，但凡涉及观之一字，都要慎之又慎——目之所急未为真。”

他微微倾身凑近，花明羽的目光被那张绘满星辰的海图吸引，心神也随之沉浸其中，不自觉地细细揣摩他话语中的深意。

片刻后，文司宥坐直身体，语调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好了，今日的课便补到这了。若有不懂的，再来问我吧。只要你问了，为师必知无不言。”

花明羽心底却隐隐觉得文司宥话中还藏着什么，似天文般高深莫测，又如算学般复杂难解。她试探着唤了一声：“文先生……”

文司宥挑眉看向她，脸上的笑意忽然放大了几分：“若明羽还想再细细讨论，不妨先写一篇不少于万字的听文学有感文？”

“万字文”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花明羽顿时明白自己是多嘴了。她连忙朝文司宥行了一礼，语气诚恳中带着几分狼狈：“打扰了，学生告辞。”】

银朱感慨道：“这位文先生的天文课倒是挺有趣的，不过……”

伽华接上话题，语气里透着一丝凝重：“他的话似有深意。”

完颜逸则直接摇头叹息：“大景人说话真是难理解啊。”

万字感文激起了不少学子的恐惧。

文司宥微微抬眸，唇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悠然道：“哦，对了，这也算是为师给诸生上课了。劳烦诸生写一篇千字感文，两日后交予为师。”

学堂内短暂地陷入了一片寂静，两息后，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如同潮水般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学堂。

文司宥：“另外，曹生、季生、青生、楚学子，你们要写的是万字感文，同样两日后交予为师。”

曹小月、季元启、青隐和楚禺呆住了，双眼无神的眺望远方。

文司宥：“若为师两日后未收到你们的万字感文抑或七日后未收到你们的五十斤算学题，那就只能劳烦你们的长辈来一趟了。”

曹小月、季元启、青隐和楚禺如雕像般怔在原地，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片刻。其他学子们也纷纷收敛起那颗想摆烂的心，毕竟，他们丢不起那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