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图南6

6、

黄玲这次回常州做足了样子，一直待了十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眼神飘忽。庄超英一点没怀疑黄外公的脚伤是借口，以为黄玲还在为父亲的伤势担忧。

黄玲趁着庄超英不在家的时候，拿出存折交给图南。

“图南，这是外公帮你卖佛珠的钱。这笔钱太大了，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和你商量一下……你是想自己保管呢，还是交给妈保管，都由你决定。”

儿子在面对十万巨款时的淡定让黄玲突然意识到，儿子已经长大了，很多事可以和他商量着来。

图南接过存折，看着户头上黄玲的名字，和大写的“十万元整”，新鲜了一阵又把存折放回黄玲手里。

“妈，这钱你拿着吧，不是替我保管，它就是你的，你用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买肉、买衣服、买手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不用再为了让我吃饱而节省口粮，更不用将家里所有的布票、棉花票都用在我身上，自己好几年都添不了一件新衣服。这不只是一笔钱，也是你的底气，是你对抗一切不公的底气。”

黄玲对上儿子坚定的眼神，忽得红了眼眶，握着图南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原来儿子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原来儿子将一切都默默看在眼里。

她不知道图南还这么小，就看透了家里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只觉得儿子的这一番话比存折里的钱还能给她勇气。

黄玲没有和儿子推拒什么，默默将存折收了起来。

“好，这钱妈拿着，买肉、买衣服、买手表，你、我、筱婷，喜欢什么妈就去买什么。还有自行车，你每天赶公交上下学太辛苦了，妈给你买一辆自行车，等筱婷也考上一中，妈也给她买一辆。”

“嗯！都听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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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班，黄玲和庄超英没回家，直接去了机械厂家属巷。

阿婆不慎扭了脚，尽管身体没有大碍，但需要卧床休息。

阿爹根本不会伺候人，小叔庄赶美又各种找借口说照顾不了阿婆，话里话外让庄超英夫妇将阿婆接回家。

黄玲满心不愿，庄超英的脸色也有些为难，只是他从来不会反驳父母的想法，沉默地坐在那一言不发。

黄玲知道，在面对阿爹阿婆的时候根本指望不上庄超英什么，只能自己据理力争。她刚想说可以花钱请人来照顾阿婆，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图南满脸大汗地闯了进来。

“爸！妈！咱家塌了！”

“什么？！”

庄超英和黄玲猛地起身，拉着图南急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咱家塌了？”

图南夸张地挥舞着手臂，给他们比划：“就是小屋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塌了！我的床、衣柜、书桌全被埋了！”

黄玲噌地出了一身冷汗，拉着图南左看右看：“你那屋塌了，那你没受伤吧？没被砸到吧？还有筱婷，她没事吧？”

图南任她查看，“没，我和筱婷当时在院子里，除了被灰尘呛了一下，别的事都没有。”

黄玲抹了一把儿子脸上的灰，松口气的同时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庄超英赶紧扶住她。

图南扯了扯她和庄超英的袖子：“爸、妈，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吧，大屋虽然没塌，但也漏着风呢，咱们家今天晚上还不知道要怎么睡呢。”

“对，对，对，赶紧回家看看去。”

“回家，回家。”

图南风一般来，又风一般将父母卷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尘埃。

阿爹阿婆、小叔小婶一脸呆滞，半天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