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锢在药庐的温昭数着更漏声,目光落在窗外那轮被黑云遮蔽得只剩下一角的残月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银铃,发出细微的叮咚声。三更了,再过一个时辰,地牢里那些“药人”又要开始哀嚎——他们的经脉被阴铁侵蚀,在子时发作时,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骨髓般痛苦。
铜镜映出一张温婉的脸。她特意描了眼下正流行于温氏女修间的远山眉,发间簪着赤焰纹银钗,连袖口都用金线绣着太阳纹。这样的打扮让温晁十分满意,他说这样才配当岐山温氏的门面。温昭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直到嘴角的弧度与王灵娇一般虚伪。
药炉里的紫烟突然扭曲成了一张人脸。温昭面不改色地撒了一把朱砂,那张脸便发出无声的尖叫,逐渐消散。这是第七个试图反抗的怨灵,温若寒最近送来的“材料”越来越不听话。她掀开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真正的解药——那是用她自己的血淬炼的丹丸。
温昭指尖轻颤,将最后一味幻心草细细碾碎,投入药炉之中。紫雾袅袅升腾,映得她原本苍白的脸愈发鬼气森然。门外侍卫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猛然攥紧藏于袖中的银铃——三更已至,该换岗了。
珠帘被染着蔻丹的手指挑开时,温昭正用银针挑破指尖。血珠坠入药炉的刹那,她听见王灵娇带笑的声音:
王灵娇温姑娘这么晚还在炼药,真是忠心。可惜主上要的是傀儡,不是解药。
温昭不用你提醒。
王灵娇哼,药炼得怎么样了?
温昭还差一味药引,若强行取用,药效怕是要减半。
王灵娇眯起眼睛,突然伸手狠狠掐住温昭的下巴:
王灵娇听说你昨日放跑了两个药人?
温昭什么叫我放跑了俩个?你这话是在怀疑我吗?
王灵娇那人呢?
温昭我仅专注于制药之事,人既已逃脱,这岂非正该去责问那些看守为何疏于职守?我的职责仅在于调配药剂,又如何能预料到这般变故?
王灵娇你……好一个伶牙俐齿!
温昭如果没什么你可以离开了,我还要制药,若是因为你耽误了……
王灵娇你敢威胁我?
温昭你想问的我也回答你了,你在这除了影响我制药的进度还能做什么?
王灵娇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云梦莲花坞现在是温氏的监察寮
温昭你们对云梦做了什么
王灵娇没什么,不过是处理了一些不听话的杂碎
温昭你们……
王灵娇怎么,你是在想魏无羡那小子吗?
温昭他人呢
王灵娇算他们命大,云梦被屠时正好不在,不然就可以让他们一家团聚了呢
温昭捏紧了衣角,忍住了自己想杀了她的心,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不适合轻举妄动
王灵娇还有一件事,宗主让你去教坊司
温昭教坊司?
王灵娇对你来说是个好去处了,哈哈哈
温昭比了个“请”的手势,王灵娇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便拂袖离开药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