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怎么可能？

下午的排练在别墅临时布置的排练室进行。田嘉瑞的话剧功底彻底展现，他不仅是演员，更像一个耐心的导演，帮林锦衣细致地拆解每一句台词的动作、潜台词和情绪支点，示范不同的节奏和重音处理。林锦衣学得极快，吸收着他的经验，偶尔从配音角度提出的见解，也总能让田嘉瑞感到惊喜和新的启发。

排练到一段马路情绪失控、近乎呓语的独白戏。田嘉瑞完全沉浸在角色偏执而痛苦的世界里，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语，情感浓度极高。

情绪达到顶点，无意识地向前一步，身体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倾诉欲，几乎将站在他对面的林锦衣笼罩在他的情绪场里。

林锦衣被他眼中那纯粹的、几乎要灼伤人的痛苦和爱意震撼，身体本能地微微后仰，呼吸都屏住了。那浓烈的情感仿佛实质般扑面而来，让她心跳漏跳了好几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田嘉瑞卡！

田嘉瑞从那种极致的情绪中缓缓抽离，眼神恢复清明，看到林锦衣微微睁大的眼睛和泛红的脸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投入可能有些过火，带着歉意笑了笑。

田嘉瑞抱歉，刚才有点……太投入了

林锦衣没、没关系

林锦衣摇摇头，声音有点微哑，心脏还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刚才被他炽热眼神锁定的感觉挥之不去。

排练间隙，林锦衣走到别墅二楼的露天小阳台透气。暮色温柔地笼罩下来，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地上的星河。她望着夜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被排练搅乱的心绪。无意识地，她轻轻哼起一首舒缓的、带着淡淡忧伤的小调，晚风拂过她的发丝和衣角。

田嘉瑞拿着两瓶水上来找她，刚走到阳台门口，就听到了那轻柔的哼唱。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这个旋律……！

Luna曾经分享过一首对她有特殊意义的小众英文歌片段，当时她在语音里轻轻哼过几句。田嘉瑞记得那个独特的、带着点沙沙质感的哼唱旋律，他当时还特意去搜过，可惜没找到完全匹配的歌。

此刻，林锦衣哼的调子，和他记忆深处那个属于“Luna”的声音碎片……惊人地重合了！

他屏住呼吸，僵在原地，试图将那飘散的旋律捕捉得更清晰。是她？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瞬间口干舌燥，握着水瓶的手心沁出薄汗。他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忍不住上前一步问个清楚。排练时残留的、对她专注神情的记忆，和网络上“Luna”带给他的灵魂共鸣感，在此刻猛烈地交织碰撞。

陆安锦衣

身后传来陆安的声音。

陆安楼下有你的快递到了

林锦衣的哼唱戛然而止，她回过头。

林锦衣哦，好，谢谢师兄，我马上去

她看到站在阳台门边阴影里的田嘉瑞，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震惊，又像是困惑。她来不及细想，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跟着陆安离开了。

阳台上只剩下田嘉瑞一人，晚风带来她发梢残留的淡淡馨香。他望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手里的矿泉水瓶，不知何时已被他无意识捏得微微变形。

林锦衣离开后，田嘉瑞独自在阳台站了很久。晚风吹不散他心头的惊涛骇浪。他反复回忆林锦衣哼唱的调子，一遍遍在脑海里对比Luna曾经分享的片段。

“是她？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疯狂冲击着他之前认定“杨琪是Luna”的认知。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隐秘的、近乎狂喜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他开始疯狂在脑海里复盘和林锦衣相处的所有细节：

她专注配音时散发的独特魅力。

她对剧本精准的理解和共鸣。

她偶尔流露的小迷糊和温柔沉静的气质。

她之前眼中偶尔闪过的、他无法理解的巨大悲伤。

还有网络上“Luna”那些深刻的艺术感悟、对平凡之美的欣赏、偶尔流露的脆弱感……

竟然都能和林锦衣的特质一一对应！而杨琪……除了自己自以为的代入，似乎并没有更多“Luna”的痕迹。

巨大的困惑和撕裂感再次袭来，但这次的方向完全逆转了：他心动的网络灵魂伴侣Luna，极有可能就是现实中让他越来越在意的林锦衣！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失序，手心冒汗，甚至有点不敢置信的晕眩。他迫切地需要求证。

…

第二天清晨，田嘉瑞依旧在厨房忙碌，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会下意识地寻找林锦衣的身影。当看到她抱着剧本出现时，他递牛奶的动作比平时更轻柔，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寻和……紧张。

林锦衣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为《犀牛》的台词苦恼。她坐下后，习惯性地卷着发梢，小声嘀咕着一段拗口的独白，眉头紧锁。

田嘉瑞端着早餐在她旁边坐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讨论剧本，而是状似随意地开口。

田嘉瑞昨晚……在阳台吹风？哼的什么歌？挺好听的，有点耳熟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但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发白。

林锦衣抬起头，有点意外他会问这个，脸上浮现一丝赧然。

林锦衣啊？那个啊……就是随便哼的，一首很老的英文歌的片段，叫《Autumn Leaves》，小时候我妈妈总放，就记住了几句调子

她解释得很自然，眼神清澈。

《Autumn Leaves》田嘉瑞心头剧震！Luna当初分享的，正是这首！他记得Luna说过，那是她童年记忆里妈妈的味道！信息完全对上了！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就是Luna？” 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太唐突了！万一……万一只是巧合呢？万一她不想承认呢？网络上的匿名交流是他们的安全区，贸然打破会怎样？他看到她专注翻剧本的样子，强行压下冲动，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声音有点干涩。

田嘉瑞哦……是首好歌。你妈妈品味很好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