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族之恩

那人坐高台上，实力自是不凡。仅凭自身防护，就踏进了这浓浓烈火之中。火势滔天，热浪翻涌，他以修为隔开外界的火光浓烟，直抵那火势中心。

　　看到那九华那熟悉的身影，那人心中杀意滔天，浓烈的愤怒紧紧将他包围。

　　“是你！”那人的话语颇带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身心的愤怒，掩盖不住。

　　“你竟然还敢来我南宫家撒野。”

　　巨大的威势袭来，惊天骇浪，这个地底也不由为之震动。小咪出手，虎躯护住身后的九华。

　　受这威势影响，阵火势微，九华收了手。经过长时间的高温熔炼，晶体不再，就连那原本冻住鲛人是寒冰，也变得稀薄，只需要轻轻一碰，便可立即炸裂。

　　“咔嚓……”那是冰碎的声音。

　　巨大的鱼尾落地，惊起地上那不多的稀薄的水珠。晶莹剔透，五彩斑斓的鳞片在这火光的映射下，更是熠熠生辉。

　　符文流转，他们正在醒来。

　　恬静的面容美的雌雄莫辨，空灵无比。

　　流光璀璨，一道道眼眸睁开，异色美瞳，各种颜色在九华面前展开，美得不可方物。

　　流光溢彩，宛若琉璃，那一双泛着点点晶莹的紫色瞳孔，吸引了九华的视线。瞳若深漩，深沉而不可揣测。

　　九华差点溺在其中，多亏小咪的及时提醒。

　　“你不要命了，差一点，就神思永寂了。”它没好气地道，一边与那不知所谓的南宫一族的强者交战，一边用着心念，对着九华骂骂咧咧。

　　“这么厉害！”九华心惊，一丝不敢大意，忙移开视线。

　　“废话。”二者用心念交谈，外界并不可闻。

　　鲛人苏醒，可他们有些人到底因失血太多，身体虚弱，而瘫坐于地，头昏不已。

　　她们被困在那方晶体内，不知过了多久，精血一点一点被抽离，她们身躯越来越虚弱。如今虽然脱困，但有些鲛族却连幻化腿的精力都没有了。

　　九华望去，还是那个紫瞳人鱼，他似乎比其他人鱼强很多，仅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幻化出了双腿。他神思迷惘，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幽冥火燃得旺盛，很快便从河的另一方烧了过了。暗香盈鼻，九华连忙屏蔽嗅觉，防止吸入这所谓的毒气。

　　不知是这些鲛人感觉到了什么，仅一瞬，他们的精神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巨大的悲意弥漫！

　　“这是我们族人的气息……”有人喃喃。

　　“啊……”有人显然是忆起了什么，身上的气势勃发，整个暗河波涛汹涌。他转瞬即至，逮住正在与小咪激战的南宫族强者，一抹无形的水流扼住他的喉咙。

　　“是你，是你们一族，杀了我们无数的同族。”那鲛人的眼睛猩红，妖异的眼眸中似在喋血，那是无尽的杀意。

　　他们都想起来了。

　　他们本在天域的一处秘海绝世而居，却无意间被一个人族寻到踪迹。自那以后，无尽的纷争开始，人族围剿，凶兽袭击，他们都为鲛人的血液而来，直至族人战陨，蓝色血液洒进那片幽深的无妄之海。

　　哭泣声不绝于耳，巨大的悲怆自鲛人心底蔓延。其实，他们是由族中长者护着逃离的那一批，可谁也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南宫一族紧追不舍，他们动用了无上秘术，甚至由他们族中的祭灵出手，困住了他们所有人。

　　他们人数上千，大多为族中天骄，尚未成长起来，在南宫一族的猛烈追杀中，大多身陨。

　　暗河波涛汹涌，无数白骨浮起。见此一幕，鲛人都眼眸含泪，痛意席卷心扉。

　　鲛人无骨，死后更是神，身消散，魂归无妄。而眼前的每一副白骨，都是同胞们的无尽的幽怨，他们都身躯不愿消散，魂魄不愿意离开，满腔愤然，皆化为这不止不灭，熊熊燃烧的幽冥火。

　　“杀。”

　　紫瞳的鲛人似是忆起，无尽的杀意席卷。南宫一族趁族人征战之机，给他们下沉眠之术，以晶体封印，让他们毫无所觉。

　 他似乎是在场中的最强之人，一道犀利的风刃，就此将那南宫一族斩杀。

　　幽冥火烧得猛烈，隐隐的哭泣不断。看着这一幕，紫绡的紫眸中在泣血。

　　逃离之时，族人尚有上千，如今一观，不过廖廖。他们大多才堪堪成年，天资卓越，应该有无限希望，如今这一切都寂灭了。

　　紫绡眼中喋血之意更甚。紫眸诡谲，他淡淡地扫向旁边的一娃一虎，神情认真。

　　“小丫头，是你救了我族！”

　　他的声音空灵透彻，自这阵阵哭泣之声而来，却格外明亮。

　　“是我。”九华答得坦荡。

　　“多谢了。”

　　紫绡的语气简短，却饱含无尽的感激。她周身气势辗转，下方的蓝色血潭似是有了反应。

　　“吾名紫绡，乃鲛族第三千九十八代族长，今日我代鲛族一千多条冤魂，向你致谢。

　　只可惜我族如今凋零，已无旁物来谢你。”

　　“无妨。”九华摆手。

　　“我救你们，也不过是因为立场相同，所以，你们不必如此。”

　　紫绡淡笑，只是那笑意多是凄凉。“谢礼还是要有的。”她凭空取过那遗落在一旁的道胎，递给了九华。

　　见她犹豫，他淡淡道。

　　“小姑娘，收下吧。此物不凡，日后你若有危难，他自会护你。”

　 他的声音缥缈空灵，似是击在鲛族每个人心上。外界隐隐有天雷轰鸣……

　　那是，鲛族的承诺。

　　道胎浮光乍现，似是应了这一诺。

　　“救命之恩，我族定倾族以报，只希望姑娘你答应我族最后一事。”

　　九华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何事？你说，我若是能办到，自是倾力以赴。”

　　他紫色的眼眸低垂，平静的神色中，带有着无尽的悲怆。

　　“我们鲛族，世代居于天域，隐于无妄海，生前所居，死后所归。可惜，我们终归是回不去了。”

　　他的视线望向身前身后的族人，

　　“希望姑娘在事后，能来此处收敛我族的骨灰，在某一日，带我们回到那片无妄之海。”

　　落叶归根，死亦无憾。

　　沉重的气氛在蔓延，九华突然就感受到了那无尽的悲意。

　　“好。”她轻声应道，亦是承诺。

　　“可，你们已经得救，应是可以离开的。”九华不解，她明明救了他们，为何他们不见一丝求生之意。

　　“逃不开的。”紫绡闭眸，似是回忆起来往事，忍受了巨大的悲意。

　　“此地动静，早已引得外界的注意。”她的神情平静，轻轻叹惋。

　　“我可以救你们出去。”九华急道，她隐隐觉得，她又要看见一场悲剧。

　　“可出去了又如何呢？”紫绡反问，语气是无尽的自嘲。

　　“我等年弱，等不到成长起来的那时了。出去，也不过是过着东躲西藏，任人宰割的日子。”她的语气淡淡。

　　不过一会的时间，九华深刻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原本的面貌更加艳丽妖异，淡紫色的长发变得深沉，身姿窈窕，宛若一位空灵的仙子临世。

　　“她在化形。”小咪感受到了九华的心念，解释道。

　　“化形？”

　　“对，鲛族人成年之时，可自选性别和形态。看她这个样式，应是选择化成女子之身，褪去鱼尾了。”

　　小咪解释着。

　　“所以，我所见到的所以鲛人，他们现在并无性别之分，是因为他们还未成年。”

　　小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一定还有一线生机。”九华不愿放弃，仍想再劝一劝。可一道猛烈的威势自天而下，整个地基都颤了颤。洞石陨落，幽火摇曳。

　　九华站都站不稳，身子摇晃随着这块地底摇晃。

　　“他们出手了。”紫绡沉下心神，周身之法运转。其他鲛人们似乎硬生生地止住悲伤，早已站成了一个行阵。

　　“这是……”

　　“我族献祭之法。”紫绡答道。

　　“幽冥之火，不止不灭，我等势弱，报不了族人的仇，只愿以身祭幽冥，换其不灭，燃尽整个南宫王府。”

　　她的声音嘹亮，决绝至极。

　　大阵内神秘符文流转，鲛族人口中似有古语喃喃，神圣至极。

　　“你离去吧，此处将会成为无尽火域，势必焚烧一切。”她转头朝着九华道，声音空灵。

　　“走。”小咪运转空间之术，带着九华离去。

　　“果然。”见此一幕，紫绡眼中含笑，那是无尽的畅然。

　　“你果然是我在族中古籍中所见到的那一只白虎。阿爹，绡儿的选择是对的，我族世仇，定会在此世有个了结。”

　　她闭眸，眼角隐隐有晶莹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