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夜枭的皮鞋踩进水泥未干的奠基石时，钢筋丛林里传来婴儿啼哭。塔吊臂上的安全警示灯忽明忽暗，照出脚手架间悬挂的数百具工程盔——每顶头盔里都蜷缩着焦黑的骷髅。
"欢迎莅临往生壹号。"穿旗袍的售楼小姐从地基裂缝浮出，她的脊椎是根生锈的钢筋，"首付三成阳寿即可认购，支持地府公积金..."
黑金卡割开她的咽喉，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混凝土。陈夜枭的复眼穿透售楼处幕墙，看到沙盘模型正在吞噬活人——那些来看房的鬼魂正被缩成微型人偶，钉在"楼王"位置的十字架上。
阿筝的机械子宫弹出全息地图，标注着十三处能量漩涡。吴建国新装的机械腿突然失灵，膝盖关节里掉出带血的购房合同："陈总，这楼盘在吸食我的命格！"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交错的青铜管道。陈夜枭抓住垂落的电缆荡向B2层，安全帽上的探照灯扫过墙面，斑驳的"安全生产300天"标语下，密密麻麻钉着渡阴人的头骨。
"陈渡阴1987年立项..."
"1999年封顶时活祭了108个工人..."
"2015年重阳节正式..."
三个声音从不同方向传来，陈夜枭的黑金卡同时钉入三面承重墙。当卡片嵌入钢筋的瞬间，整栋烂尾楼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那些克隆体"陈夜枭"的虚影从混凝土里渗出，每个都带着不同年代的伤痕。
"出来吧，二叔公。"陈夜枭突然踹向立柱里的钢筋。混凝土爆裂处，穿唐装的老者踉跄跌出，他手里的罗盘正渗出脑浆，"连克隆体都要附身，不嫌丢渡阴人的脸？"
老者的左眼突然弹出，露出后面的微型摄像头："你以为掌控银行就赢了？这楼盘才是真正的命格熔炉！"他撕开唐装，胸腔里嵌着台老式放映机，胶片上正是陈渡阴浇筑地基的画面。
投影中，青年陈渡阴正将婴儿放入青铜棺椁。当棺盖合拢时，十二具克隆体突然睁眼，他们脖颈处的夜枭纹身连成星图，正好对应塔吊臂悬挂的骷髅阵型。
"原来我是阵眼。"陈夜枭扯开衣领，胸口的青铜锁孔开始吸收楼内的阴气，"祖父用我的命格给楼盘镇煞，你们却想反噬主人？"
整栋楼突然倾斜三十度，吴建国抓住裸露的钢筋大喊："陈总！承重墙里有东西！"他的机械眼射出透视激光，照出墙体内封存的青铜夜枭——正是金库木雕的放大版。
阿筝的拘魂锁突然绷成琴弦，七十二枚铜钱在阴风中奏出镇魂曲。陈夜枭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最近的克隆体。当血珠触及虚影时，所有克隆体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老者扑去。
"反噬开始。"陈夜枭踩住老者的罗盘，"你们不是想要命格吗？拿去！"
克隆体们撕咬老者时，陈夜枭的黑金卡插入承重墙。夜枭纹身脱离皮肤，化作实体扑向青铜雕像。当喙部刺入雕像瞳孔时，整栋楼的玻璃幕墙同时爆裂，露出内部交错的青铜管道——每条管道都流淌着不同年代的冥币。
"欢迎回家。"陈渡阴的声音突然从广播系统传出。沙盘模型轰然炸开，真正的楼盘拔地而起——那根本不是建筑，而是由十二具青铜棺椁拼成的通天塔，每具棺盖都刻着陈夜枭的生辰。
阿筝的机械子宫突然超载，夜枭胚胎破体而出。新生禽鸟撞向最高处的棺椁，喙部叼着的沉香珠串发出刺目强光。当棺盖开启时，陈夜枭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青年陈渡阴正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而他们脚下跪着十二个不同年龄段的"自己"。
"时间到了。"棺中陈渡阴的眼珠突然转动，"该收回利息了。"
通天塔开始分解重组，每一块建材都变成冥币。陈夜枭在钱雨中坠落时，看到城市天际线正在扭曲——每栋建筑都浮现出夜枭集团的标志，而真正的冥府银行正在云端显形，那是只遮天蔽日的青铜夜枭。
"承兑完成。"陈夜枭抓住最后一块下坠的棺椁碎片，上面的卦象突然活过来，组成新的契约条款。当他咬破拇指按下血印时，整座城市的地面浮现出青铜管道网络，所有鬼魂不约而同地仰望天空。
冥府银行的羽翼阴影下，陈渡阴的虚影正在重组。但这次他的手腕空空如也——那串本该在棺椁里的沉香珠，此刻正缠在陈夜枭的机械义肢上，珠串缺口处嵌着的，赫然是孟婆的第三只眼。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