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暗河的水流哗啦作响，裹挟着浓烈的腐臭味冲刷过竹筏，林夏蜷缩在船舱角落，掌心死死攥住青铜铃铛。此刻，这铃铛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滚烫得几乎灼伤她的肌肤——它曾属于张起灵，也属于百年前的自己。月光从洞顶裂隙间倾泻而下，正好落在张起灵擦拭黑金古刀的手上。他的指节分明，在刀光映衬下泛出冷玉般的光泽。

“你究竟为何而来？”张起灵突然转身，声音低沉如石坠湖面，刀尖直指向她。林夏被那股寒意逼退半步，脚后跟却碰到了湿冷的苔藓，这才停下动作。她仰头望向他墨色的瞳孔，发现自己的倒影竟与石棺中女子有七分相似。鬼使神差地，她将铃铛托到掌心，“这铃铛……本该属于张家第一百代守陵人。”

张起灵的瞳孔骤然收缩，像黑夜中的星光倏忽消失。他伸手触碰铃铛的瞬间，林夏分明看见他指尖泛起淡蓝色的光晕，就像青铜门开启时流光溢彩的一幕。两人的手指在铃铛表面相触，下一秒，林夏耳畔猛然炸开雷鸣般的轰响——那是百年前长白山呼啸的风雪声，是青铜门关闭时她绝望的呼喊，还有男人转身时衣襟带起的风。

金甲尸破水而出的刹那，腥臭的河水扑面而来，林夏差点窒息。张起灵拽住她手腕的力量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骨头嵌入血肉之中。她踉跄着跌进男人怀中，听见他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当黑金古刀划过她发梢斩断金甲尸利爪时，林夏嗅到了他衣襟上淡淡的檀香，那是她前世在青铜门内守护了百年的味道。

“跟着我。”张起灵突然将她按在石壁凹陷处，自己迎着金甲尸群冲了出去。林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血雾中，青铜铃铛在掌心发出细不可闻的颤鸣。她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夹着的照片：年轻时的张起灵站在青铜门前，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夏，等我回来”。此刻，那字迹仿若烙印一般灼烧着她的皮肤，泪水无声滑落，融入暗河。

九头蛇柏的根系如巨蟒缠上林夏脚踝时，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已抵在她喉间三寸。林夏仰望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突然伸手握住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在触碰到青铜铃铛时化作青烟消散。“小哥，让我来。”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铃铛在指尖转出清脆的响动。

石棺开启的刹那，林夏的呼吸凝滞了。棺中女子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眉眼，手中握着的正是她穿越时带在身上的青铜铃铛。张起灵的手停在棺椁三寸处，林夏看清了他睫毛上的血珠——那是在金甲尸群中为她挡刀时溅上的。她突然握住他冰凉的手腕，“让我替你擦掉。”吴邪的惊呼声在墓室回荡，林夏却只听见张起灵的心跳。她用袖口拭去他睫毛上的血珠时，指尖触到他滚烫的肌肤。男人突然抽回手，转身看向青铜门上的血纹。林夏却在他转身的刹那，瞥见他耳尖泛起的薄红，像初春的桃花融化在雪里。

“快走。”张起灵将玉玺塞进她掌心时，青铜门开始震颤。尸蹩群如黑色浪潮涌来，林夏却在他拽住自己手腕的瞬间，闻到他身上更浓烈的檀香。那味道混着血腥气，却让她莫名心安。混乱中，她听见男人低声说：“跟上。别回头。”

青铜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林夏在门缝里看见张起灵被尸蹩淹没的身影。她突然将青铜铃铛按在门缝上，那清脆的铃声竟让门外的躁动瞬间平息。张起灵出现在门内的瞬间，林夏扑进他怀里。男人的身体僵直如铁，她却在他怀中嗅到了更深的颤抖。

“这铃铛能通阴阳。”林夏抬头望着他，“所以……你信我了吗？”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将黑金古刀横在她与自己的心口。刀身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像宿命缠绕的藤蔓。吴邪的调侃声从身后传来：“你们俩这是要在这门里过一辈子？”

林夏却看见张起灵睫毛颤动的弧度，比任何时候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