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老宅西翼的阁楼积着十年尘絮,江晚指尖抚过蒙尘的芭蕾舞鞋架,珊瑚色指甲在昏光中像凝固的血珠。
她本在寻找女儿幼年的足尖鞋作慈善拍卖品,却撞倒了角落的胡桃木匣。
匣内滚出的不是水晶发饰,而是印着蝙蝠暗纹的U盘——
插进旧笔记本电脑时,瑞士银行流水像毒蛇般缠上屏幕。
“境外账户...十二笔...”
江晚数着转账记录末尾的零,突然被梳妆台下的微光刺了眼。
半开的抽屉里,薄荷糖铁盒反射着月光,盒盖贴着泛黄标签:
「每日三次,饭后服用」。
盒内没有糖,只有卷边的笔记本。
第一页画着流泪的小天鹅,日期是司璟月确诊抑郁症那天:
「2013.7.14,他们说我摔碎了古董花瓶,可那是妈妈最爱的青瓷坛」。
江晚手里攥着的的珍珠耳坠突然坠地——
她记得那天自己扇了女儿耳光,因为丈夫说月月有自毁倾向。
月光在纸页上爬行。
江晚蜷在女儿窄小的儿童床上,读到2015年冬的记载:
「电击后总看见雪花,顾阿姨偷偷塞给我的薄荷糖是唯一暖的东西」。
她想起那年林竹韵频繁造访,总带着手工饼干,原来薄荷糖藏在夹心层里。
手机在掌中震动三次才接通。
“竹韵...”
江晚的嗓音像生锈琴弦,
“教我转账...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打蛋器嗡鸣,林竹韵的轻快嗓音劈开黑暗:
“急什么呀?我正试验巧克力配方...”
“司晏天要掏空司氏!”
江晚突然嘶吼,指甲抠进日记本封皮。
铁盒里滚出颗褪色的薄荷糖,锡纸剥开露出里面卷成小卷的诊疗单——
2016年4月的记录被红笔标注:
「患者无自残行为,体表伤为约束带摩擦所致」。
林竹韵的打蛋器停了:
“电脑开着吗?先按Ctrl+Alt+T...”
……
江晚的迪奥高跟鞋碾过满地账单。
她按照电话指引登录网银时,猫咪质数跳上键盘,肉垫精准踩中指纹识别区。
“小混蛋!”
江晚去捞猫,睡衣腰带勾住鼠标线。
屏幕突然弹出视频请求,林竹韵敷着面膜的脸占满屏幕:
“哇哦,司夫人睡衣还是Hello Kitty?”
“别废话!”
江晚把摄像头转向转账界面,
“这里输金额后...”
话音未落,质数叼着薄荷糖盒跃上书架,盒盖弹开撒落数十颗药丸。
林竹韵突然凑近屏幕:
“等等!你脚边那瓶帕罗西汀——”
江晚俯身捡药瓶的手顿住。
标签生产日期是三天前,可司璟月搬去海边已半年有余。
她颤抖着拧开瓶盖,薄荷糖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药丸全被替换成了裹着糖衣的维生素片。
“月月早发现了...”
林竹韵的声音穿透电流,
“每次你递药给她,她都偷偷换成我做的薄荷维C糖。”
江晚跌坐在波斯地毯上,质数用脑袋蹭她手背。
视频里的林竹韵撕下面膜,露出微红的眼眶:
“现在按我说的做——先把境外账户尾号报给我。”
江晚念数字时瞥见日记最新页:
「2023.5.3,妈妈今天夸我小说写得好」。
那正是她为逼婚摔碎司璟月骨瓷杯的日子。她突然抓起药瓶砸向梳妆镜,玻璃裂痕中的自己扭曲如鬼魅:
“我算什么母亲...”
“转账成功!”
林竹韵的欢呼炸响音响,
“刚把司晏天三点二亿转到儿童心理基金会!”
她突然压低声音,
“不过你得逃了,银行通知短信应该发到他手机了。”
仿佛回应这句话,楼下传来瓷器碎裂声。
司晏天的咆哮震得楼梯颤动:
“江晚!你动了保险柜?”
猫咪炸毛跃向暗门。
江晚抓起薄荷糖盒塞进口袋,赤脚奔向密道时,最后回望了一眼月光中的儿童床——
床头刻着小小的字:
「妈妈,床底有星星」。
……
晨光刺破密道蛛网时江晚在出口撞进蔷薇香。
林竹韵举着锅铲站在花房,围裙沾满面粉
“欢迎来到反抗者联盟!”
她身后站着穿奶牛睡衣的顾川明,正把睡着的司璟月裹进羊绒毯里。
江晚的珍珠项链勾住玫瑰藤蔓。
她看着女儿睡梦中攥紧顾川明衣角,突然将薄荷糖铁盒放进司璟月掌心:
“帮我...交给月月。”
铁盒内侧贴着张字条,墨迹被泪水晕开:「薄荷糖管够,妈妈再不会弄丢你」。
司璟月在蔷薇香中睁眼时,晨光正照亮盒内之物——
褪色的维生素糖旁,静静躺着江晚的离婚协议签字页,日期是十年前她确诊抑郁症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