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教室，在宁雨桐的课桌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崭新的课本边缘。教室里嘈杂的交谈声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她与周围隔开。
"同学们安静一下。"班主任李老师拍了拍手，"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请大家欢迎。"
宁雨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她能感觉到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喉咙突然变得干涩。
"我叫宁雨桐，从明德高中转来。"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小，"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几声窃窃私语。宁雨桐低着头，快步走向老师指定的座位——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她经过时，前排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抬头对她笑了笑，宁雨桐勉强扯了扯嘴角作为回应。
"好了，现在打开课本第三页..."
老师的讲课声渐渐变成背景音。宁雨桐悄悄环顾四周，同学们三三两两形成小团体，只有她像个局外人。转学的第一天总是最难熬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下课铃响起，宁雨桐正犹豫要不要主动和同桌说话，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嘿，新同学！"
抬头看见是刚才对她微笑的马尾辫女生，宁雨桐微微坐直了身子。
"我叫林小夏，"女生自来熟地拉开宁雨桐前面的椅子坐下，"你是从哪个城市转来的啊？"
"B市。"宁雨桐简短地回答。
"哇，那挺远的！为什么转学啊？"
宁雨桐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父母工作调动。"她撒了个谎。真实原因是原来的学校有太多不愿回忆的事情。
林小夏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中午要一起去食堂吗？我可以带你熟悉校园。"
"谢谢。"宁雨桐这次的笑容真诚了些。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林小夏如约带着宁雨桐穿过拥挤的走廊。校园比宁雨桐想象的要大得多，红砖建筑围成一个四方院落，中央是修剪整齐的草坪。
"那是图书馆，环境超好，就是管理员有点凶。"林小夏指着远处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建筑，"那边是体育馆，程阳经常在那里训练。"
"程阳？"宁雨桐下意识重复。
"你不知道程阳？"林小夏瞪大眼睛，"学生会主席，篮球队队长，成绩年级前三，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
宁雨桐摇摇头。转学前她做了功课了解学校的基本情况，但没关注过学生个人。
"他简直完美得不真实，"林小夏压低声音，"不过听说性格有点冷，不怎么和人深交。喏，那就是他。"
顺着林小夏的视线，宁雨桐看到一个高挑的男生从体育馆走出来。即使在远处，也能看出他出众的气质——干净利落的短发，挺拔的身姿，白色校服衬衫整齐地扎在黑色长裤里。他正和身边几个男生说着什么，表情淡然。
"全校一半女生暗恋他，"林小夏八卦地说，"但他好像对谁都没兴趣，专注学习和学生会工作。"
宁雨桐多看了两眼。程阳确实好看，但那种完美无缺的感觉反而让她觉得不真实。在她过去的经验里，越是表面完美的人，背后隐藏的东西越多。
食堂的喧嚣让宁雨桐有些不适。她端着餐盘，跟着林小夏穿过拥挤的人群。
"这边！"林小夏向一桌女生挥手，"我带了新同学来。"
五双眼睛同时看向宁雨桐，她感到一阵窒息。自我介绍后，女生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宁雨桐只能勉强应付。她注意到不远处程阳独自一人坐着，安静地吃着饭，周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总是一个人吃饭吗？"宁雨桐忍不住问。
"谁？程阳？"一个叫周婷的女生接话，"是啊，怪人一个。不过成绩好，老师都喜欢他。"
午饭后，宁雨桐婉拒了和她们一起去小卖部的邀请。她需要独处的时间来消化这个陌生的环境。想起林小夏提到的图书馆，她决定去那里躲过午休时间。
图书馆比想象中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木质书架镀上一层金色。宁雨桐轻手轻脚地穿过几排书架，在文学区找到一个角落。她抽出一本《瓦尔登湖》，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正当她沉浸在书中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宁静。午休结束的铃声。宁雨桐匆忙起身，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几本书摇晃着掉下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接，却导致更多书本倾斜。
"小心！"
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但为时已晚。随着一声闷响，整个书架向前倾倒。宁雨桐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灾难——几十本书散落一地，书架半倒，压住了旁边的阅览桌。
"你没事吧？"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宁雨桐转身，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程阳站在她面前，眉头微皱。近距离看，他的五官更加立体，下颌线条分明，但眼神冷静得近乎冷漠。
"我...我不是故意的。"宁雨桐结结巴巴地说，感觉脸颊发烫。
程阳没有回应，只是蹲下身开始捡书。宁雨桐赶紧加入，两人沉默地将书本归位。书架太重，他们无法独自扶正。
"我去叫管理员。"程阳站起身。
"等等！"宁雨桐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立刻又像被烫到一样松开，"能不能...别告诉管理员？"
程阳挑眉："你认为我们应该隐瞒这件事？"
"不是隐瞒，只是..."宁雨桐绞尽脑汁想找个理由，"我可以自己负责，等放学后找人来修..."
"然后让下一个经过的人被倒下的书架砸到？"程阳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宁雨桐咬住下唇。他说得对，但她真的不想开学第一天就因为破坏学校财产而出名。
令她意外的是，程阳突然叹了口气："算了，我去找维修工。你继续捡书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宁雨桐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一丝愧疚。她加快速度整理书籍，希望能在管理员发现前尽量减少损害。
二十分钟后，程阳带着一位维修工回来。期间宁雨桐已经把大部分书放回原位，只剩下倾倒的书架无法处理。
"又是你，程阳。"管理员阿姨走过来，语气熟稔，"这次又怎么了？"
"书架倒了，需要帮忙扶正。"程阳简短地说。
宁雨桐惊讶地发现，面对管理员时，程阳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原来他也会笑，只是不对普通同学展示而已。
维修工很快修好了书架。管理员检查了一圈，目光落在宁雨桐身上："新面孔啊，你是..."
"是我撞倒的书架。"宁雨桐鼓起勇气承认，"非常抱歉。"
出乎意料，管理员只是摆摆手："下次小心点。程阳，谢谢你及时通知我。"
程阳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宁雨桐急忙跟上："谢谢你没有告发我。"
"没必要。"程阳头也不回地说，"只是下次注意，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这样的人。"
宁雨桐愣在原地。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好意，但语气中的疏离感让她莫名恼火。她冲着程阳的背影小声嘀咕："自大狂。"
程阳似乎听到了，脚步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
下午的课堂上，宁雨桐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脑海中不断回放图书馆的一幕——程阳蹲在地上捡书时衬衫下隐约可见的背部线条，他面对管理员时意外的温和，以及最后那句居高临下的话。
"宁雨桐？"林小夏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放学了，你要参加社团活动吗？"
"今天不了，我想先熟悉一下环境。"宁雨桐收拾书包。
走出校门时，夕阳已经西斜。宁雨桐站在公交站牌下，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程阳正走向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里面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看起来不像他母亲。程阳的表情在看到女人的瞬间变得僵硬，但他还是上了车。
宁雨桐移开视线。这不关她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转学的真正原因一样。
公交车进站，宁雨桐踏上车，将第一天的不顺利抛在脑后。明天会更好，她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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