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神血喷涌而出，却在空中凝结成水晶般的通道。埃里克斯被卷入血色洪流前最后看到的，是雅典娜撕下少女伪装后露出的、属于远古泰坦的第三只眼，以及阿瑞斯朝他伸来的、布满灼伤疤痕的手—— 

那只手上，戴着与镜片预言中一模一样的蛇形戒指。

海水灌入耳膜的瞬间，埃里克斯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

但波塞冬的血化作的水晶通道包裹着他，像一枚发光的卵沉向深海。透过半透明的壁障，他看见成群发光的深海鱼组成希腊字母的形状，又散开成星座图案。下坠的过程仿佛持续了几个世纪，直到一抹幽蓝的亮光从下方浮现——

那是一座由珊瑚、珍珠母和沉船骸骨构成的宫殿。

“欢迎来到连奥林匹斯圣火都照不亮的地方。”波塞冬的声音在深海中带着奇异的共鸣。海神此刻恢复了真身，高达三米的躯体上覆盖着深海生物的鳞甲，蓝发如同活物般在水中舞动。

宫殿大门上镌刻的浮雕让埃里克斯浑身发冷——那上面分明描绘着宙斯率领众神击败泰坦的战争，可胜利者的面容却被粗暴地凿毁了，只留下空洞的眼眶。

“父亲最恨别人记得这些。”波塞冬的指尖抚过浮雕上被抹去的克洛诺斯的脸，“现在，看看你的镜片。”

埃里克斯这才发现胸前的镜片残骸已自动拼合成完整的圆，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幅动态壁画：十二泰坦在星光下铸造金苹果树，树下跪着双手被缚的……少年版的波塞冬？

“那不是树。”海神突然抓住埃里克斯的手按在镜面上，“是我们被抽出的记忆。”

镜中的画面突然暴烈旋转。埃里克斯惨叫着跪倒在地，他的视野被强行塞入无数碎片——

阿瑞斯在火神锻造坊捶打一副青铜镣铐，每敲击一次就有泰坦的哀嚎从金属中渗出；

阿尔忒弥斯跪在月光下的金苹果树前，用银弓弦勒住自己的脖颈；

雅典娜的第三只眼里流淌着熔金，她在宙斯耳边低语着什么，神王的雷霆权杖随之黯淡……

“现在明白为什么众神都想得到你了吗？”波塞冬的三叉戟突然亮起幽光，照亮宫殿深处一扇刻满锁链纹路的门，“你是唯一能打开这扇——”

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颤。

埃里克斯的镜面爆发出刺目强光，映出门上锁链纷纷断裂的景象。更可怕的是，他的血液突然在深海中自行绘制出德尔斐预言的完整文本，那些发光的文字组成一个埃里克斯从未听过的名字：

“普罗米修斯二世。”

波塞冬的表情凝固了。

深海突然被某种超越物理规则的力量劈开。阿瑞斯裹挟着岩浆与血雾俯冲而下，战神的右臂此刻完全泰坦化，呈现出青铜与血肉交融的可怖形态。他的声音在深海中震荡出真空泡：

“老东西……你敢唤醒他体内的——”

一道月光箭矢贯穿水体。

阿尔忒弥斯骑着银狼破水而入，她的银甲已经破碎，露出心口处腐烂的金苹果烙印：“太迟了，哥哥们。”她的箭尖指向埃里克斯正在结晶化的左手，“预言已经在他血肉里生根了。”

埃里克斯看着自己的左手逐渐变成半透明的晶体，内部有金红色的脉络在生长。镜面突然自动浮起，显示出最后一幅画面：

橄榄树下，少年版的自己正将一柄青铜匕首刺入宙斯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