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圣玛利亚福利院的砖墙在暮色中呈现出淤血般的暗红色，三月的寒风从裂缝里钻进来，像无数根钢针扎在孩子们裸露的皮肤上。

纳西索斯蜷缩在厨房后门的阴影里，淡金色的睫毛上结着霜花，碧蓝的眼睛死死盯着搁板上那块黑面包。

"再等五分钟..…."他在心里默数，冻得发紫的嘴唇无声开合。

这是玛德琳修女去做晚祷的时间，也是整个福利院唯一不会有人经过厨房的时刻。

他的胃袋像被火烧似的绞痛着，昨天那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卷心菜汤早已消化殆尽。

走廊尽头传来修女们诵经的声音，纳西索斯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

过于宽大的粗麻衬衫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处一道尚未结痂的鞭痕——那是上周偷胡萝卜留下的纪念。

他踮起脚尖时，脚踝处的淤青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紫，像缠绕在苍白瓷器上的藤蔓。

面包粗糙的表皮蹭过他掌心时，纳西索斯突然听见身后布料摩擦的声响。

他的血液瞬间凝固，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转身时，他看见厨娘安娜的围裙下摆扫过门槛，油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得如同巨人。

"小杂种又偷东西！"安娜的尖叫划破夜空。纳西索斯下意识把面包塞进嘴里，干硬的面团刮擦着喉管，他几乎要窒息。

混乱中有人揪住他月光般的金发，指甲深深掐进他后颈的皮肤。

当玛德琳修女握着橡木戒尺走进地窖时，纳西索斯正跪在潮湿的稻草上发抖。

煤油灯的光晕里，修女眉心的皱纹像刀刻的沟壑。"抬起头来。"她命令道，戒尺挑起男孩下巴的力道让那块苍白的皮肤立刻泛红。

"您养了只不知感恩的野狗，院长嬷嬷。"安娜在旁边煽风点火，"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

戒尺落下时，纳西索斯听见自己左臂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疼痛像熔化的铅水灌进骨髓，他在眩晕中数着戒尺抽打的次数，直到后背的旧伤全部绽开。

血腥味混着地窖的霉味涌进鼻腔，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死在这里的莉莉安——那个总把面包屑分给他的雀斑女孩，最后也是在这堆稻草上停止了呼吸。

"明天不许吃晚餐。"玛德琳修女临走前甩下这句话，铁门关闭的巨响震得纳西索斯耳膜生疼。

月光从气窗斜斜地切进来，正好照在他颤抖的指尖上。

那里沾着面包屑和血渍，还有一根不知何时缠上来的水仙花蕊。

后半夜下起冻雨时，纳西索斯拖着伤腿爬到了福利院后墙的排水沟旁。

那里有丛野生的水仙，是他六岁那年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种下的。

此刻那些纤细的花茎在雨中摇摆，洁白的花瓣边缘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对不起…..."他把脸埋进花丛，滚烫的泪水砸在花瓣上，"我实在太饿了。"

水仙的香气缠绕着他断裂的肋骨，恍惚间他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再忍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