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雨...雨中的水仙花。"纳西索斯匆忙指向窗外。

其实那些栽种在黑色大理石花盆里的名贵品种早已被园丁搬进温室，此刻雨幕中本该空无一物。

但当他定睛看去，却真的有丛野水仙在暴雨中摇曳，洁白的花瓣边缘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卢修斯的怀表突然发出响亮的"咔嗒"声。纳西索斯看见男爵的瞳孔竖缩成针尖状，银灰色长发无风自动。

但下一秒，窗外诡异的水仙花丛就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雨水制造的幻觉。

"你该换礼服了。"卢修斯合上怀表，金属盖相撞的声音让纳西索斯打了个寒颤，"今晚有贵客来访。"

更衣室里挂着件深蓝色天鹅绒礼服，袖口用银线绣着缠绕水仙花的蛇纹。

纳西索斯伸手去取衬衣时，卢修斯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那只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缓缓上移，最终停在他肘关节内侧的淡色疤痕上。

"这里的皮肤比别处更薄。"男爵的呼吸拂过他耳垂，"像蝉翼一样透明。"

纳西索斯僵在原地。自从两周前那场高烧后，卢修斯为他更衣的时间越来越长。此刻银尺绕过他腰际的触感，让他想起冬眠蛇类冰凉的腹部。

当尺子移到胸口时，他屏住呼吸数着心跳，生怕剧烈的心跳声会被对方察觉。

"吸气。"卢修斯命令道。

银尺突然变得滚烫，纳西索斯倒抽一口气，闻到皮革与铁锈混合的古怪气味。

他低头看见尺面上浮现出暗红色刻度，像是用血写成的古老计量单位。

老女仆玛尔塔的敲门声拯救了他。"男爵大人，"她的声音透过橡木门传来，"葡萄酒窖的钥匙您带走了。"

卢修斯收回银尺时，纳西索斯清楚地听到一声不满的嘶鸣——那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更诡异的是，他发现自己竟对那声嘶鸣产生了奇怪的共鸣感，仿佛胸腔里有条沉睡的蛇正在苏醒。

"七点整到宴会厅。"卢修斯离开前在他后颈按了一下，那个位置突然灼痛起来。

纳西索斯捂住后颈灼痛的部位，在卢修斯离开后终于允许自己瘫软在更衣室的波斯地毯上。

金丝线编织的水仙花纹路硌着他的膝盖，就像那些无处不在的、象征着囚禁的符号。

他望向落地镜中的自己——苍白的少年裹在过分华丽的深蓝色礼服里，像株被强行移栽到珐琅花盆中的野生水仙。

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出迷宫的纹路。

纳西索斯把发烫的额头贴在冰凉的窗面上，突然想起福利院漏风的铁窗。

至少那时候的寒风是真实的，饥饿是真实的，连鞭打带来的疼痛都真实得令人心安。

而现在，他穿着价值连城的丝绸衬衣，却感觉自己正在变成陈列柜里那些镀金标本——卢修斯上周才向宾客们展示过的、用琥珀封存的远古蝴蝶。

"纳西索斯少爷？"老女仆玛尔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需要帮您系领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