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顾客

凌晨2:58，冬青坐在收银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自从昨晚那叠冥币凭空出现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赵吏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最近别乱收东西。”然后就像往常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冬青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信号。444号便利店的夜晚总是这样，像是被某种力量隔绝在现实之外。

就在这时，店门的风铃轻轻响了一下。

冬青抬头，看到一位穿着藏青色棉布旗袍的老妇人缓缓走进来。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银白的发髻上别着一支木簪，整个人像是从旧照片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径直走向面包区，拿起一袋红豆面包，步履蹒跚地走到收银台前。

“一共六块五。”冬青熟练地扫码。

老妇人没说话，只是从袖口里摸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柜台上。

冬青一愣。

铜钱？这年头谁还用铜钱？

他低头仔细一看，发现那枚铜钱上刻着“民国三十一年”的字样。

“呃……阿姨，我们这里不收这个。”冬青尴尬地笑了笑，“您有现金或者手机支付吗？”

老妇人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直视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下次……再付吧。”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砂纸上摩擦，听得冬青后背一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妇人已经转身推门离开。

风铃再次晃动，可门外——空无一人。

冬青盯着那枚铜钱，心跳加速。

他伸手想拿起来看看，可指尖刚碰到铜钱，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窜上他的手臂，冻得他猛地缩回手。

“见鬼了……”他低声咒骂一句，赶紧用抹布包住铜钱，丢进了抽屉。

就在这时，监控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冬青抬头，发现监控画面里——根本没有老妇人的身影。

从她进店到离开，整个过程中，监控里只有冬青一个人站在收银台后，对着空气说话，最后还对着空气递出一袋面包。

“这不可能……”冬青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立刻调出之前的监控记录，发现这位老妇人连续一周都在凌晨3点准时出现，买同一款红豆面包，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更诡异的是，每一次，监控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冬青立刻拨通了赵吏的电话，可电话那头依旧是忙音。

“妈的，关键时刻永远不在！”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自己查清楚。

他翻出抽屉里的铜钱，仔细端详。铜钱上的锈迹里隐约渗着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突然，铜钱在他掌心裂开，里面掉出一块小小的金属物件——

一块锈迹斑斑的怀表。

表盖已经变形，但勉强能辨认出上面的刻字：

**“1942.7.15 永不忘”**

冬青的手指微微发抖，他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怀表的开关。

“咔嗒。”

表盖弹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他自己的脸。

穿着民国长衫，站在一座戏楼前，身旁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依稀能辨认出……赵吏的模样。

冬青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他猛地合上怀表，可耳边却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戏曲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声音凄婉哀怨，听得人毛骨悚然。

冬青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货架，几瓶饮料“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溅起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谁？！”他冲着空荡荡的便利店大吼。

没有人回应。

只有那戏曲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在唱。

突然，更衣室的镜子“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冬青的瞳孔骤缩——

镜子里，他的背后，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女人。

她的手指缓缓搭上他的肩膀，冰冷刺骨。

“冬青！”

一声厉喝炸响，冬青猛地回神，发现赵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枪，枪口直指镜子。

“低头！”

冬青下意识弯腰，赵吏扣动扳机——

“砰！”

镜子应声碎裂，红衣女人的身影在碎片中扭曲消散，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尖啸。

冬青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赵吏收起枪，走过来一把拽起他，脸色阴沉：“你碰了什么？”

冬青颤抖着举起那块怀表。

赵吏的眼神瞬间变了。

“1942年的东西你也敢拿？”他一把夺过怀表，指尖燃起幽蓝的火焰，怀表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她……她是谁？”冬青声音发抖。

赵吏沉默片刻，冷冷道：“一个不该回来的‘债主’。”

冬青还想再问，可赵吏已经转身走向门口，只丢下一句话：

“明天开始，凌晨3点关店。”

风铃晃动，赵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冬青低头看着地上的灰烬，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凄凉的戏腔：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