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清晨的市三中梧桐道，阳光斜切过教学楼玻璃，风卷着碎金般的落叶
李泽宇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单肩包带子随着脚步晃荡。他低头刷着物理竞赛群消息，帆布鞋碾过石板路上的银杏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梧桐树梢的蝉鸣还带着夏末的躁意，却被穿堂风揉碎成断断续续的音符。
转角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电动车前轮擦着路沿停下，穿白校服的女生抱着一摞作业本踉跄后退，红色钢笔"当啷"滚到他脚边。李泽宇弯腰去捡时，瞥见她袖口沾着蓝墨水，像朵晕开的小蝴蝶。
"谢、谢谢！"女生睫毛颤动着抬头，发尾别着的银杏叶发卡晃了晃。晨光正好落在她眼下的泪痣上，李泽宇注意到她作业本封皮用荧光笔写着"高二（3）班 课代表"，最上面那本还压着半块草莓味橡皮擦，包装纸上印着歪歪扭扭的卡通熊。
教学楼预备铃突兀响起，女生怀里的作业本突然散开，英语试卷被风卷着飘向花坛。李泽宇条件反射伸手去抓，结果和她同时按住了同一张纸。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听见她倒抽的气声，抬头正对上她耳尖泛起的薄红。那抹红像滴入清水的颜料，顺着脖颈漫进校服领口。
"我帮你。"他蹲下身整理散落的纸张，发现每张试卷边缘都用彩色荧光笔标着重点，铅笔盒里插着三根不同颜色的马克笔，橡皮头被啃得坑坑洼洼。陈悦然抱着重新码齐的作业本后退半步，校服袖口的蓝条纹蹭过他手腕："麻烦了..."话音未落，她突然指向他领口："你、你的校徽歪了。"
李泽宇低头时，金属别针的倒影晃了晃。校徽边缘沾着半片银杏叶，大概是早读时被后排男生撞歪的。等他再抬头，女生已经小跑着拐进教学楼，白球鞋踏碎满地光斑，马尾辫上的银杏发卡闪成一道金线。
走廊尽头传来嬉闹声，几个女生举着相机追着班花跑。李泽宇抱着试卷拐进楼梯间，阳光从气窗漏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明暗交界线。转角处的宣传栏贴着新一期黑板报，右下角用粉笔画着个戴蝴蝶结的卡通女孩，和刚才那个总低头的女生竟有几分神似。
"李泽宇！"同班的张磊从楼梯上冲下来，书包带扫落了他手里的试卷，"物理老师找你！竞赛培训提前到今天午休！"散落的纸张里，一张英语作文草稿露出来，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末尾用红笔批注："比喻句运用精妙，但注意时态。——陈悦然"
午休时李泽宇坐在实验室调试电路，窗外的梧桐树筛下斑驳光影。他摸出兜里的红色钢笔，笔帽上刻着"Y.R.C"，大概是她名字的缩写。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细痕，电路图旁不自觉画了片歪歪扭扭的银杏叶。
放学铃声响起时，他在校门口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陈悦然蹲在花坛边，正用树枝轻轻拨弄一只卡在灌木丛里的橘猫。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校服下摆被风吹起，露出脚踝处的蓝色运动袜。
"需要帮忙吗？"李泽宇把书包垫在膝盖上蹲下，橘猫立刻跳上他的大腿，爪子踩在物理竞赛讲义上。陈悦然"扑哧"笑出声，眼尾弯成月牙："它叫布丁，每天放学都在这儿等投喂。"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小包猫粮，指尖沾着的蓝墨水已经淡成浅灰。
梧桐道的路灯突然亮起，暖黄的光晕里，李泽宇看见她校服第二颗纽扣有些松动，发卡上的银杏叶掉了片小角。布丁吃饱后跳回花坛，尾巴扫落几片落叶，其中一片正巧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中央。
"明天见。"陈悦然背起书包转身，马尾辫扫过他手背。李泽宇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直到那抹白色消失在梧桐叶的缝隙里。夜风送来若有若无的草莓香，他低头发现裤脚沾着片银杏叶，叶脉间还凝着晨露，像颗未说出口的早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