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前,烈日炙烤着大地。
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蹲在地上,呜哇乱叫的声音此
起彼伏。
我抬起头,看着村支书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送走哪一个?”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躺在床上,三天三夜,耳畔全是那三个娃的哭闹声。
如果可以选,我希望全部送走,可现实不允许,人家只要一个。
我环视墙角那三张小脸,那是幼年版的大姨、我妈和舅舅。
如今他们都叫我“妈”。
命运把我推回了1970年,成了外婆张桂兰。
苦命的人啊,童年丧父,今年丧夫,中年又葬子。剩下的三个孩子,死一个,送走一个,只剩下了我妈。
破败的土坯房里,生活的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粮食分得少,根本不够塞牙缝。
我无力地抓抓干枯的头发,“那家人靠谱吗?不会弄去割器官进黑煤窑吧?”
村支书皱眉,“说啥乱七八糟的。”他说,“那家人条件好,就缺个女儿。”
我盯着三个孩子看了一圈,锁定了目标——老二。“她吃得多,还爱哭。就把她带走吧。”
前世外婆送走的是老大,不久那家人就搬走了,再无消息。
这次我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我妈给送了出去。那家人不是条件好吗?跟着他们总比跟我强。
“行,我这就带二丫头走。那家人条件好,家里好几个壮劳力能吃饱。”他再次强调。
我妈哭了半天还是被村支书带走了,我姨我舅哭成了狗,一路跟到了院墙外。
我收拾着我妈换来的半篓红薯眼皮也不抬,“哭什么哭!这就是命!”
我妈送走后他们持续痛哭,我用棉花塞到耳朵才得以清静。
刚开始我挺开心的可越到后面越觉得怪怪的,村支书说那家好几个壮劳力,这样的人家真的只是缺女儿吗?
第二天,我悄悄去了那家。
这个年代人人都穷,但这家还算殷实,墙下绑着玉米棒和辣椒,厨房里还有几篓子红薯。
我一眼就看见我妈哭唧唧地蹲在灶台前烧火。一个胖女人不时打她一巴掌,“再让火苗窜出来,晚上不让你吃饭!你这丫头片子又瘦又小,就不值那半篓红薯!哭什么哭丧气货!”
这时,一个痴呆模样的男孩摇摇晃晃进了厨房,“妹妹,饭好了没有?”胖女人咳了一声,“叫什么妹妹,这是你媳妇。”
我头皮都要炸了,我妈怎么能给傻子当童养媳?虽然前世她经常打我,但终究是我妈!更何况,我可不想有个傻子爹。
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下拽起她就走。
等胖女人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她追出来喊,“有毛病啊,你娃都给我了!”
我转过身看着她,“现在不给了。”她咆哮起来,“光天化日抢人是不是!要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你先变成尸体再说。”我脸一沉,顺手摸起墙角的镰刀朝着她砍过去。
第一下没砍到,第二下划开了她的衣服。吓得胖女人尖叫着逃回了屋里。我扔了镰刀,牵着我妈大步往家走。
走出村口才发现,她的手全是汗。我妈哭着脸皱起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的心有所触动,原来我以为送养就是过好日子,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好事。
回到家后,我找村支书放下了狠话,“红薯我会还,以后让这些人少打我娃的主意。”
吴宇看着我,“张桂兰你养得活他们仨?”
“试试吧。”
他说让我明天去出工,我欠了很多工分了。
当天晚上我就找村里人借了红薯托人送去邻村。
带东西的人回来说,那家人唧唧歪歪骂了好半天,说我这种神经病招惹不得。
“桂兰嫂他们那么污蔑你太过分了!”
我一脸淡然,毕竟在我们那个年代有神经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们那是损了你的名声。”
我:“无所谓名声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