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微波炉发出垂死的蜂鸣，林夏取出加热过度的便当。塑料盒边缘的酱汁已经焦黑，蜷缩成某种象形文字的模样——像极了程述实验室里那些被焚毁的数据残骸。收银台旁的电视正播放议员落网的新闻，主播的唇色艳如凝固的血浆，吐出的每个音节都带着审讯室铁椅的寒意：“……在其情妇家中搜出的账本，证实与多起记忆黑市交易有关……”
收银员女孩踮脚更换促销海报，脚踝的四叶草银链叮当作响。那些镂空的叶片在荧光灯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随着她的动作在林夏手背上爬行。“今天下雨了吗？”女孩漫不经心地问，指甲上的星空贴纸剥落半片，像溃散的银河。
林夏的舌尖抵住上颚，柠檬糖的酸涩正在侵蚀臼齿的旧补料。玻璃门外，今年的第一场暴雨在霓虹灯中倾泻，雨滴砸在柏油路面时炸成细小的银冠，让她想起程述替身被子弹贯穿颅骨时，脑浆在集装箱铁皮上溅出的图案。
“下了，”她凝视着街道尽头被雨幕模糊的灯塔，“很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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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闪回：最后的编码
三周前的实验室废墟里，程述的克隆体曾抓住她握枪的手。他的掌纹与正版完全一致，连虎口处被试管烫伤的疤痕都完美复刻。“知道为什么选择柠檬糖吗？”他咳出血沫，染红了胸前的∞符号挂坠，“因为柑橘类生物碱能短暂打开血脑屏障……那些你痛恨的记忆移植，就是靠这颗糖完成的。”
林夏的扳机在那一刻卡壳。克隆体的瞳孔突然扩散成程述年轻时特有的钴蓝色，那是他在清迈大学演讲时的模样：“去便利店等我，那里有最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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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常客
自动门叮咚作响，穿连帽衫的少年挟着雨气闯入。他的耳机线缠着绷带般发黄的胶布，哼唱的旋律正是程述替身常弹的贝斯线。“老规矩，”他将浸湿的钞票拍在柜台，“两包红双喜，一盒柠檬糖。”
林夏扫过他被雨打湿的袖口——那里隐约露出条形码的边缘，编号以43开头。“糖卖完了。”她将最后半盒推回货架深处。
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体温低得不似活人：“你后颈的伤疤，是在第七码头留下的吧？”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二甲基汞特有的甜腥，“程博士让我转告你，灯塔的光谱波长是589.3纳米……和人类忏悔时的脑电波频率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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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架深处的秘密
打烊后，林夏在清理过期商品时发现暗格。撬开霉变的夹板，里面躺着程述的皮革笔记本，页缘被鼠啮成锯齿状。最新一页的墨迹尚未干透：
“亲爱的变量：
若你找到这里，证明我的愧疚已足够培育出新的因果链。便利店地砖下埋着种子，它们会用我的骨髓当养料，在你厌恶的暴雨里开出玫瑰。”
铲开第三块地砖时，腐殖土中果然露出真空密封的试管。那些种子表皮布满神经突触般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林夏想起程述曾说：“植物的记忆储存在年轮里，而人类的……在痛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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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来客
卷帘门拉下一半时，穿铆钉皮衣的男人躬身钻入。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在瓷砖上汇成小小的镜泊。当他抬头时，林夏看见他虎口处新纹的玫瑰，花瓣里藏着摩斯密码的凸点。
“来取预定货。”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打磨生锈的齿轮。
林夏将试管推过柜台，玻璃表面映出两人交叠的掌纹——与程述和坤哥的如出一辙。
“知道为什么选便利店交接吗？”男人旋开试管，任种子滚入掌心，“这里24小时不灭的灯光，是最完美的培养箱。”他忽然捏碎一颗种子，汁液竟渗出柠檬糖的酸涩，“就像程述说的，有些真相需要糖衣来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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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局影像
男人离开后，电视突然跳转至加密频道。雪花噪点中浮现出程述的实时影像：他站在某座地下实验室里，身后是无数个浸泡在培养液中的林夏克隆体。“晚安，亲爱的变量。”他的指尖轻触摄像头，皮肤下的电子纹路清晰可见，“这场雨会洗净所有墓碑……包括我为你准备的这一座。”
收银员女孩忽然哼起安魂曲，四叶草银链应声断裂。当链坠滚入排水沟时，林夏看清内侧刻着的微型编号——HT68。
玻璃门外的暴雨愈发狂暴，灯塔却在此时亮起。那光束穿透雨幕，将便利店笼罩在589.3纳米的金色牢笼中。林夏咬碎最后一颗柠檬糖，在舌尖的刺痛里尝到了程述的血味、坤哥的泪盐，以及无数个自己克隆体脑中的记忆磷火。
“晚安。”她对着虚空低语，将种子埋进微波炉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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