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温棠住在海城最贵的一片地皮上。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雕花铁门，穿过精心修剪的园林，最终停在一栋现代风格的三层别墅前。

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温棠拎着书包走下车，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大理石台阶光可鉴人，智能门锁在她靠近时自动识别解锁。

屋内中央空调保持着最舒适的温度，管家阿姨听到声响从厨房探出头："小姐回来了，晚餐想吃什么？"

"随便。"温棠轻声应道，径直走向旋转楼梯。

她的卧室在二楼尽头，推开门，一整面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的水景庭院。

浅蓝色的床单上绣着暗纹，温棠把书包随意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铺。

如墨般的长发在雪白的枕套上铺散开来，像一幅水墨画。

床头柜上摆着几本日文原版小说，温棠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拉开抽屉。

在笔记本和文具盒下面，压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穿着水手服的少女，背景是东京某所高中的樱花树。

站在中间的温棠表情张扬开怀，左右挽着她手臂的两个日本女孩笑得灿烂。

左边短发的女孩比着剪刀手，右边扎着马尾的女生亲昵地把脸贴在温棠肩上。

"彩夏...莉子..."

圆润的食指轻轻触碰照片上女孩的笑脸，指尖在接触到相纸的瞬间微微颤抖。

温棠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就在即将碰到照片中女孩笑脸的瞬间，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窗外传来喷泉的水声，温棠抿了抿唇，像是下定决心般将照片重新塞回抽屉最底层。

抽屉合上的声音很轻，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天花板旁，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床头的小夜灯自动亮起柔和的暖光。

温棠摸出手机，LINE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半年前，最后一条消息是彩夏发来的"睦ちゃん、元気？"，她始终没有回复。

楼下传来门铃声，接着是管家阿姨的脚步声。

温棠听见母亲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还有父亲低沉的说话声。

她把被子拉过头顶，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不多时，房门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温棠以为是母亲来叫她吃晚饭，便拖着步子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身着简约大方时装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剪裁考究的米色真丝衬衫，搭配黑色高腰阔腿裤，颈间一条纤细的铂金项链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头发经过精心打理，乌黑发亮地挽在耳后，在走廊壁灯的照射下泛起绸缎般的光泽。

"怎么了？林姨说你一回来就兴致缺缺的。"母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她微微倾身，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若有似无地飘过来。

温棠下意识捏紧了门把手，捏的指节微微发紧。

"没什么，就是...今天数学小测没考好。"她垂下眼睛，盯着地板上两人的影子交错在一起。

母亲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双和温棠如出一辙的杏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却又很快被掩饰过去。"这样啊..."

她伸手将温棠耳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温暖干燥，"那让厨房炖个雪梨汤？你最近嗓子有点哑。"

"不用了..."温棠双手不自觉地拧着裙摆，"妈妈...我作业还没写完。"

母亲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自然地收回，搭在了门框上。

她微微蹙眉，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相信，却又带着几分无奈。"棠棠，你知道你可以和妈妈说..."

"真的没事！"温棠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像被自己吓到似的缩了缩脖子，"那我换个衣服就下来。"

走廊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母亲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记得八点下来吃饭，今天有你喜欢的清蒸鲈鱼。"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温棠关上门后，微微叹了口气，从衣帽间的实木衣柜里随手抽出一件粉色针织家居服。

柔软的面料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她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刚系好腰带，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就亮了起来。

"叮——"

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李河珉的消息：

［作业写了吗，借我抄抄］

温棠轻哼一声，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没写，大学霸都没写我怎么会写呢］

几乎是立刻，对话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三秒后，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温小棠你疯了？敢阴阳怪气我！］

［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阿姨告状！］

［你上周数学小测不及格的事我可还记着呢！］

温棠看着接连蹦出来的气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慢悠悠地回复了个表情包：［吐舌头.jpg］

然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任由它又震动了好几下。

走廊里飘来清蒸鲈鱼的香气，混合着姜丝和豉油的鲜香，让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温棠摸了摸空荡荡的胃，快步走向楼梯。

刚走到二楼转角，就听见楼下餐厅传来碗碟轻碰的声响。

林姨正在布置餐具，看见她下楼时眼睛一亮："小姐来得正好，鱼刚出锅，趁热吃最嫩。"

餐厅的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洒在餐桌上，那条鲈鱼被精心摆放在青花瓷盘里，鱼身上铺着的葱丝还在冒着热气。

温棠刚要坐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温小棠！你居然敢已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