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四季裹挟着书卷墨香，如细沙般从指尖悄然漏过。楚楚案头的几本书被翻得边角微卷，砚台里干涸的墨痕堆叠成层，恍惚间已将日历上的节气推至霜降。直到窗棂外的乌桕树突然褪去青衫，满枝红叶如烽火般燃起，边关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战报才惊破案头的寂静——那个踏破漠北的身影，终于要披着漫天晚霞，踏着胡笳余韵归来了。

秋日的风裹着海棠香拂过窗纱，楚楚指尖摩挲着书页间夹着的枫叶书签，忽听得摇篮里传来细碎呜咽，怀中襁褓里的星冉皱着粉白小脸，藕节似的小手攥住她的衣襟，哭声像受惊的乳燕般柔弱。

"莫怕莫怕。"她将女儿轻轻颠晃，鬓边银步摇随着动作轻响，反倒惊得孩子哭得更凶。数不清第几次被细微声响吓醒，窗外掠过的飞鸟、廊下叮咚的风铃，都能让星冉蜷成小小的一团。

大女儿星遥蹦跳着跑进来，鬓角沾着草屑："娘亲，弟弟又把我的毽子藏起来了！"话音未落，星冉突然爆发出尖利啼哭，小脸涨得通红。楚楚望着怀中颤抖的小人儿，指尖抚过她柔软的胎发，恍惚想起朱棣出征前夕，两人就着烛火商议名字时，他执起她的手在掌心摩挲："若生女儿，便叫星冉，盼她如晨星破夜，自有光芒。"

可此刻星冉却像株温室里的兰草，雷声未起便簌簌发抖。楚楚将脸埋进女儿带着乳香的发间，窗棂外夕阳渐沉，恍惚看见金戈铁马的身影踏着暮色归来，而怀中的小生命，仍在不安地寻找着父亲缺席的温暖。好在，他们一家快要团聚了。

这日，暮色给宫墙镀上金边时，朱棣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落衣摆积叶。叩见父皇后，他握着腰间尚温热的虎符，连朝服都未换便直奔燕王府。朱红大门在眼前缓缓洞开，熟悉的玉兰香混着孩童笑闹扑面而来，恍惚间竟比漠北凯旋的欢呼更令人心颤。

"爹爹！"星遥像只雀跃的小燕扑进他怀中，发间沾着的草屑蹭在他胸前的蟒纹上。身后传来哒哒脚步声，幼子高炽举着木剑冲来，却在看清他腰间的真剑时瞪大了眼睛。朱棣笑着将两个孩子一并抱起，余光瞥见回廊转角处，楚楚怀抱着襁褓立在花影里，素色襦裙被风吹起细褶，怀中的星冉突然"哇"地哭出声来。

他心头猛地一紧，大步上前时铠甲碰撞出清响。星冉哭得抽噎，小脸埋进母亲怀中，却又偷偷探出乌溜溜的眼睛打量这个陌生又威严的身影。朱棣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轻触女儿泛红的脸颊："星冉莫怕，爹爹回来了。"怀中的小人儿突然抓住他的护甲，温热的眼泪滴在冰凉的金属上，绽开小小的水痕。

小平见状，不动声色地接过星冉，领着领着孩子们渐渐走远，雕花木门吱呀轻响隔绝了最后一缕人声。朱棣望着眼前清减许多的楚楚，发间银簪斜斜绾着松松的堕马髻，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脸颊旁，恍惚还是初见时的样子。铠甲缝隙里沁出的冷汗突然变得刺骨，他喉间泛起酸涩，张开手臂将人重重揽进怀里。

楚楚的身子轻得像片枯叶，隔着绸缎都能触到嶙峋脊骨。她埋在他颈窝处闷声笑着，温热的泪却浸透了玄色衣襟：“你平安回来就好。”朱棣喉头滚动，抚过她发间，出征时想象过无数次重逢场景，此刻却只剩满心钝痛。边塞的风沙在她眼底凝成青影，案头堆积的家书里藏着多少个无眠的夜，他不敢细想。

“如眉，你受苦了。”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泪痕，带着硝烟味的唇擦过她冰凉的脸颊。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恍惚又是那年月下盟誓，他说要护她一世周全，可这山河未靖的年月，终究让她担下了太多风霜。

铜兽灯台里的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将忽明忽暗的光影投在楚楚泛着薄红的脸颊上。朱棣喉结滚动，粗糙的指腹从她耳后缓缓滑下，掠过脖颈处细腻的肌肤，在锁骨凹陷处稍作停留。感受到怀中的人轻轻颤抖，他俯身时，寝衣上的纹饰擦过她的绸缎衣襟，发出细碎的轻响。

"冷吗？"他的声音带着边塞风沙磨砺出的沙哑，掌心贴着她后背缓缓摩挲。缝隙间沁出的汗意，混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在狭小的空间里氤氲成醉人的气息。楚楚仰头时，发间银簪正巧勾住他束发的绦带，两人的距离瞬间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投下的阴影。

朱棣突然扣住她后颈，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揉按她后颈的敏感点。感受到怀中的身子彻底软下来，他才低头含住她微微颤抖的唇，先是试探性地轻啄，而后辗转加深。楚楚无意识地抓紧他胸前的衣襟，久久舍不得松开。

吻到气息凌乱时，朱棣的唇沿着她下颌线一路往下，在颈侧落下细密的吻。当舌尖轻轻舔过她剧烈跳动的脉搏，楚楚终于忍不住轻哼出声。他的手掌顺着腰线往下滑，隔着层层绸缎按压她柔软的腰肢，指腹在她尾椎处若有若无地摩挲。

"别..."楚楚的声音带着水雾，却被他重新覆上来的吻吞没。朱棣将她抵在身下，他腾出一只手扣住她交握的手腕，举过头顶按在枕边，这个强势的动作让楚楚彻底失去支撑，只能仰着脖颈承受他越发灼热的亲吻。

窗外更夫梆子声惊破夜色时，朱棣终于松开她红肿的唇。看着怀中的人眼神迷离，鬓发散乱，他低头咬住她耳垂，含糊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欲："今晚...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