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树影摇曳,月影灼灼。
“孩子......”老妇人孱弱的声音传来,冲进我的耳中。
“怎么了?奶奶?”我走到路边,俯身询问。
“林薇听,是你?”妇人断断续续地说,而我心中着实一惊。
“奶奶,您怎知道......”“小薇,救救我孙子吧!”老人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扯得我生疼。“奶奶,您慢说。”我缓下她的思绪,她的眼中渐渐空灵。
“我孙子前几个月眼睛看不见了,寻西医不得找中医,通通没法子,前几天去找了个算命的老先生,说他前几辈子犯了个错事,被乌鸦啄瞎了眼,暴晒而死,得了心结。”她顿了顿,“先生告诉我在这来这等个叫林薇听的姑娘,说会帮我,还给了我这个。”她掏出了一个丸子,“你会帮我的吧?孩子?”
我犹豫了,那老先生不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茅山道士?还前几辈子,前几辈子的事不就在前几辈子解决了?这个丸子不就是巧克力豆?
我盯着奶奶的眼中朝他微笑,“那我该怎么办?”
她的眼中倏地来了神采,“吃了这个你会到公元前340年,找到个叫乐普提的男孩,约摸17、18岁。”
我无奈的看着她,我也才19岁,就要干什么“穿越拯救”我可是唯物主义者向来不信。奶奶恳切的望向我,“放心吧,奶奶,您孙子的眼睛就交给我吧。”
我接过她的丸子打算回家扔掉,但奶奶又叫住,“我孩子要吃啊,现在就吧。”
我拒绝了:“抱歉,陌生人的东西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吃更放心。”
“那姑娘你要吃啊。”我点点头,挥手告别。思绪飘转,我回头看了看,奶奶不在了,我掏出巧克力球轻轻吃了一下去,但苦味在嘴里爆开,我不免想倒些水喝,但脑子昏昏沉沉,我连忙跑到路边抠嗓子,希望吐出来,可,我就这样睡去了。
醒来时已是早上,我惊恐地发现我身上衣物破旧、头发蓬乱,身边的人成堆成堆地睡在一起,而他们交流用的语言不是中文也非英文,是一种俚语,但我听得懂,而且,他们都是白人的样子。
“未汀,来喂羊和马了!”一种清脆友好的女声传来,我转身望去,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但她和我一样——穿着破烂,发梢凌乱。
“我是......?”我小声试探,听到她回答:“未汀。”未汀......薇听.......
“你是......?”“洛萝。”“那你我在.......?”“马其顿啊。”
初三的历史知识正在被唤醒,我头部的血液击打着头颅,马其顿......希腊北部边陲......奴隶......亚历山大远征......
“我们是奴隶?”我震撼地问出,而洛萝还是轻轻地说:“对,是的,未汀,我们该喂动物了。”
我后悔不已,在21世纪就当个大学生多好啊,为什么要来这,还救乐普提,我自己都保全不了。
“未汀。”洛萝又喊又叫了我一声,“主人说今天干活干得最好的可以吃水果。”我看见了洛萝眼中的期许,“好,去吧。”
我们在烈日下喂羊,羊粪的臭味混杂着不可言说的液体,身上沾满了泥土,不远处的男奴在搬石头,还有人在旁边抽打。我和洛萝一整天都待在羊棚里,也不是喂食怎么的,就是干坐着或聊天,有人来看就假惺惺地给羊喝水,洛萝和我都是19岁,原来少女的遐想在两千多年就有了,她说主人“挺拔绅士,富有英俊”但说实在的,让人抽鞭子的人,我并不认为能有多绅士,洛萝在晚上回去睡觉时,我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
“你知道乐普提吗?”洛萝沉思了会儿,然后轻微地摇了摇头,我看出她想询问些什么,我连忙说“去睡吧。”
夜间辗转,劳动了一天,却没洗澡便睡下,众人还都是如此,我不免唏嘘。
“未汀,还没睡?”洛萝在耳边询问,热气呼得我痒痒的。我拉着洛萝,“你想洗洗吗?”
“洗......什么?”洛萝惊诧地问。
“洗澡啊,你不会觉得难受吗?还有头发,这样乱,你不会很热吗?”
洛萝笑着说:“我们前天不是才洗过吗?”
“怎么洗?”我不解地看着她。
“男奴一间房女奴一间房,往屋顶倒水,谁厉害到淋到的干净水就多,洗的就干净。”我震撼地听完了洛萝的讲解,实在联想不到一个绅士挺拔的人让奴隶们这般洗澡。
“一个月几次?”
“两次啊。”洛萝满足地说,“主人生日那个月可以一个月洗四次呢。”
我严肃地问她这个地方有什么池塘或湖泊吗?洛萝小心地看着我:“未汀你别去死,我只有你这个朋友。”我又凑近了她,“我不会去自杀的,只是想洗澡,还可以用几根树枝做梳子梳头。”但洛萝更害怕了,“不行,那是主人的,我们要被发现了会被直接处死的!”
我正色道:“如果有勇气,什么都干的好,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我起身打算去前院,刻意不看洛萝的眼睛。
夜里寂静无比,这当有一个村庄那么大了吧,我折下几根纤细的枝条,一边走一边磨,湖没走到树枝倒瘦削了不少,我捡起泥巴给塑个型,远远地,我看见了是镜面般的湖水。
我小心拿着简陋的梳子走到湖畔,一路上顺利的可怕,没碰着一个人,我真不解奴隶们怎么都不敢呢?照着湖面,我惊诧极了——细胳膊细腿,皮包骨似的,脸上布满了灰尘和泥土,头发上沾到了不知什么东西,细看我额前还有道伤。我脱下身上的破布,浸在湖水中,夏夜里的燥热被刺骨的寒气取代,我细细地擦着身上的脏处,发现身上的伤口可以说得上触目惊心,身体还是我的身体,灵魂也还是我的灵魂,但我看着几乎变了样的我,心中不免忧愁。我又将头发洗了洗,还用简易的梳子梳顺,疼得好像头皮都要扯下来了。
我的皮肤因长期暴晒成了小麦色,头发也由于长期没剪到了腰上,我看着我的面孔,还是亮晶晶的棕色瞳孔,还是那样有生命的神采,但由于营养缺失,脸上几乎都要没肉了。我套上破布,手里拿着那个梳子,打算给洛萝,她头发如果梳顺一定很漂亮,夜间的风吹着洗干净的身子凉丝丝的。
当上奴隶的第二个早晨,洛萝惊喜的声音就在身边,“未汀,未汀你......你真是太漂亮了,你的眼睛就像海洋里的珍珠,你的皮肤就像鲜花的花瓣,你的发梢就像湖边的细草......”洛萝还想说下去,但我阻止了她,“很夸张,洛萝你会更漂亮,如果你今夜肯跟我一起去。”这真的不是谦虚,洛萝真的漂亮极了,我在她身边是完完全全的陪衬。
很可惜,我们没吃到水果,被两个女孩儿赢得了。一个叫莱拉,一个叫爱莉,她们大摇大摆地在我们身边转悠,而我一下子就看出那些水果是烂了的。今天我和洛萝是打水浇树,这并不比昨天轻松,甚至更累。房子大、水桶沉,还不能和洛萝说话了,约莫跑了一百多个来回,晚上终于到了。
我可以清晰地看出洛萝的恐惧,在夜幕下,洛萝蹑手蹑脚地走在我身后。
“未汀,不如我们走吧,被发现真的会死,轻点就是被卖了,再重点就是被折磨。”我轻声安慰洛萝,“别怕,如果被发现了就说我用巫术蛊惑你。”
洛萝不依不饶,压低声告诉我有哪些渗人的惩罚,语速极快,说到激动处,她的声音尖得像嘶嘶声,我还以为脚底有蛇差点叫出声来。
“洛萝,到了。”我告诉她,她显然没想到自己喋喋不休了一路,我让洛萝和我先去洗澡,这样会干净许多,幸甚至哉,洛萝乖乖照做了。之后洗干净了,洛萝说了一句令我特心酸的话——“打我记事起就没这么干净过。”
我还给洛萝梳头,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但梳个头下来,我和洛萝的头发还是掉了不少。弄完之后约摸都三更了,但洛萝还未回神,她说她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我告诉她我们不需要多漂亮,但干净是必备的,更何况她已经够漂亮了。
洛萝就这样抱着我入睡,下一天是在洛萝的叫唤下起来的,不久领事将我们集合告诉了我们一件听起来极为怪诞的事:下周国王和他的亲眷会来。
这句话一出来,身侧的男男女女即使在领事面前也都表露出了他们的惊讶,领事一走洛萝立马惊叹道:“未汀,是宫殿里来的人诶。”
而我则更好奇这主人是何许人?而我原以为他只是个富甲一方的商人,结果他还和皇宫中的人有联系,估计是什么皇亲贵胄,可洛萝似乎更在乎皇宫“未汀未汀未汀,你怎么不惊讶?我听说宫殿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用金子做的,花卉和水果都是仙子送来的,食物是精灵精心烹饪,连宫殿中毫不起眼的抹布都是丝绸。”
我除了“抹布是丝绸”之外都不信,哪有什么仙子和精灵,我可是唯......不对!我穿越了,那就可能是真的!之后我不可思议地回顾刚才的逻辑,简直荒唐!
而领事又气势汹汹得朝我们张牙舞爪地走来,手里还挥着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鞭子,我和洛萝只得灰溜溜地跑去干活,这一周快得吓人,而主要的话题就是国王等人的将访。当然,不可避免的是暴风雨一样降临的劳动力。我和洛萝还是每晚都去湖边,而我一想到这个湖的主人或许是个贵族都有种奇幻的滋味。
在国王将至的那个晚上,主人还专门安排了一次洗澡,我和洛萝自然是不在意,在人群中我们相视一笑,但还是脱下衣裳。我是真的好奇这种洗澡方式,所以当水从屋顶倾泻,每个人都冒着被挤成肉饼的风险去争抢水时,说实在的,我真的有被吓到。而他们那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这样安排洗澡,也不免让我想起一部电影《穿着条纹睡衣的男孩》,当他们挤累了之后又有水降了下来,不知是主角光环还是怎样,我和洛萝轻松地淋到了水,但是显然这个光环并未多久,仅维持了几秒,爱莉就恶狠狠地把我推开,其他女孩儿更是蜂拥而上,洛萝也在几秒后出来。我心碎地看着这个场面,我的girls help girls呢?!
我很想控制好局面,但我的声音埋没在了人群中,顿时有种无力感吞没了我,随后没有几分钟水就停止了,我和洛萝无奈地看着对方,刚准备离开,一大桶水从屋顶降下,还留在屋里的所有姑娘都被淋到了!大家都兴奋极了,而那个刚才一直都在挤人的爱莉却没有沐浴到最后这一下,因为她早早出来了。
洛萝兴致勃勃拉着我回去,说刚才那个叫做“天降圣水”,而今天我和洛萝也是光明正大地洗干净了一回,到睡觉的棚子里我和洛萝又相互梳理头发,等到头发干,我怀疑鸡都得起了。许久,洛萝和我相继睡一下。